周静珂并不意外他会重提这件事,经过了一天的沉淀,她也能用更理智和稳定的情绪来面对。¨x~x,s/w!k_.¨c¨o·m!
“你很在意吗?”她轻声反问,“在意我昨晚去医院见叶危?”
“我在意有人有事让你难过。”而不是这个人是谁。
“……”一颗心忽然就软了,像是被谁团在掌中捏了一把。
“不是很严重的事。”周静珂说着低下头,“是我有些焦虑了。”
“你也会焦虑?”谢小樵似是意外,眸子一下子睁大,双眼皮越发明显。
“我也是人啊。”周静珂微笑,“是人就会焦虑。”
“好。”谢小樵认同般点点头,又说,“那你说说吧,为什么会焦虑。”
“……”周静珂还不知道他想了解的这么清楚呢。
其实事情很简单,是昨天叶危突然的“崩掉”吓到了她,让她意识到原来他也不是万能的,也会有倒下的可能。而她在这其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呢,对此周静珂不太敢想,因为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但今天送走最后一位来访后,我忽然想通了。”
话锋一转,周静珂说道,还对谢小樵露出一个笑容。′1-3\3,t·x_t..?c/o.m′
今天最后一个接待的来访者就是之前白映珍介绍过来的乔阿姨,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她这里做咨询,原本因焦虑导致的失眠已经取得明显好转。今天是她短程咨询的最后一次,在送走她之后,周静珂忽然意识到,她昨晚着相了。
首先,并不能完全确定叶危的失眠就跟他们的分手带来的刺激有显著关系;其次,即便是有,事情也不是全无寰转的余地,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缓解乃至治愈。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选择与他分手的决定都是对的,她不必因此而过于自责。
想通了以上三点之后,周静珂终于觉得人放松了下来,她为自己有办法来抚慰自己而感到庆幸。
谢小樵听完她的叙说之后,想一想,总结道:“你可能是关心则乱。”
“……”周静珂不这么觉得,但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来引出谢小樵的态度。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过分?”她低声问他,“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拖泥带水,但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做不到。我总是不自觉地陷入到各种复杂的关系当中,想要当机立断和斩草除根,却总会被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它们再次吞噬,捆扎,窒息……”
像是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感觉,周静珂停了下来,不再言语。?搜`搜#^小?&说°o网¥ ;已+¨?发/布1¢最,?u新*?£章(?节*
谢小樵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源自心灵上的。他很想伸手抱抱她,却又不舍得放开她温暖的手。
“我明白你静珂,但这就是真实的人啊。想要不沾因果,那我们只能去当神仙了。”一顿,“这句话是我在一本小说里看的。”
“……”周静珂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几秒,她没忍住,笑了,快笑出眼泪那种。
“小樵,谢小樵,你怎么那么可爱……”这次换周静珂想抱他了,或者捏捏他的脸。
谢小樵有些害臊。他努力正色,又对周静珂说:“静珂,关于你和叶危之间,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麻烦。不妨试试跳脱出‘前女友’这个窠臼,就用最普通的旁观者‘周静珂’的身份来面对他,这样也许会更轻松一些。”
不是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而且——”他稍稍一顿,有些迟疑地看着周静珂,“我不是在指责谁,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在你和叶危过去的那段关系里,他也带给过你伤害,并且至今还在深深影响着你。不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坏人,你正在做的这件事是对你们俩人都有益的一件事,要记住这一点。至于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可以慢慢修补。”
周静珂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说服了,以至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你呢?会不会在意我们之间的这种牵扯?”她很清楚她不会和叶危复合,但这其中的藕断丝连会不会被误解为一种“旧情未了”?
谢小樵注视着周静珂的目光变得带有几分审慎,以及不敢相信。其实从刚才他就想说了,只是怕被误会。
“静珂,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我的感受了。”谢小樵一边观察着周静珂的表情,一边说道,“非要我说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静珂再度沉默,再度发出那句感慨:有的时候她真的摸不透谢小樵的路数。但与此同时她也被点醒了,原来她昨晚的那些许烦躁也跟谢小樵有点关系——她怕他介怀!
“这么说来,我现在是比之前要在乎你了……”
周静珂自我剖析般慢慢说道,还没想通这代表着什么,就被谢小樵一把抱住了。
“这就够了,周静珂。”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周静珂愣怔几秒后,抬手反抱住了他。
—今晚看起来是俩人久违的聊天局,在谈完昨晚的事之后,周静珂又伴着啤酒跟他聊起了之前的事,聊起了少时的自己。
“你知道么,我爷爷只有我爸这一个儿子,他一直想要我爸妈再生一胎,要个男孩儿。”
周静珂忽然提及这个,谢小樵给她倒酒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我爸也知道,所以他去做了结扎手术,然后骗我爷爷说不能生了。”周静珂说完,对着他一笑,“因为这个,我一直对我父母有一种感激之情,感谢他们使我免于遭受不公平对待。直到后来长大,看了很多书懂了很多道理,才恍悟这其实是一场大型骗局,我不要把它当成债背到自己身上。”
“……所以谁说读书没用的,这可太有用了。”
谢小樵玩笑道,想要活跃气氛,周静珂也成功被逗笑,但笑着笑着,她的眼角溢出一些湿润。因为,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已经背着这份来自父母的“恩情”踽踽独行了好久,好久好久。
作为周忠良唯一的后代,她要承担起来自所有人的期待,证明男女都一样。而周静珂自己也落入了这样一个陷阱,她拼命努力,想要证明父亲的选择不会错。那时的她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最后成长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哪怕她已经为此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后来,在生了一场病之后,我决定放弃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自己是个垃圾吧,无论如何得先活着。”
从这时起,周静珂开始了与家庭的漫长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