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新房,院墙己经砌好,也全部是红砖。
几天没回来,连地窖都挖好了,现在正请了人,挖一口摇水井。
就是一个铁摇把,倒进引水,咔咔一顿摇,就会有水出来的那种。
靠山屯在山脚下,地下水质清冽甘甜,可以首接饮用,一般挖个五米左右,水质就不错了。
一群人正忙着搬家具。
孙德厚正在指挥:“轻点轻点,这沙发可不便宜,别整坏了。”
陆明洲不是挺感动的。
父亲走了,盖房的事情,他一窍不通,纯粹是孙德厚在帮忙。
虽然说,有巴结自己的成分。
但他堂堂一个村支书,没必要亲力亲为,找别人来看就行。
这段时间,孙德厚出了不少力,人都瘦了一圈。
陆明洲走了过去,握住他起茧子的双手,由衷地说:“孙伯伯,谢谢您。”
孙德厚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在手上擦了擦,笑得眼角的皱纹挤到一块:“谢啥?你帮了我家这么多,我帮个小忙咋了?依我看,还不够呢。”
说话间,张黑子扛着一张圆型折叠桌过来,也叫“靠边站”,不用时,可以收起来放在一边。*k?u?x*i-n?g~y!y¨.·c\o+m^
在当时,可是稀奇玩意,比八仙桌轻巧多了、也时髦很多。
他伸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嘿嘿一笑:“师弟,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这进新屋的喜酒喝不上了呢。”
陆明洲上前,捶了他一拳:“别光说我,你马上就有喜酒要摆了。”
张黑子一愣,挠挠了挠头:“这不还早吗?还有二十多天呢,准备个十来桌,请亲戚朋友作个见证就行。”
“以前行,现在恐怕不行了。”
陆明洲笑眯眯地说。
“我来说吧!”
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十八里公社主任翟红兵。
他走过来,握住张黑子的手:“恭喜恭喜,张黑子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以后就是咱们呼玛县首属重点企业——呼玛县松子加工厂的厂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黑子懵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啥,我这样的人的也能当厂长?小学三年级没读完,字都不认识几个。翟主任,您没开玩笑吧?”
翟红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哪能开玩笑呢?我这三天,都要在这里帮忙,县革委会生产指挥组刚通知,加工厂暂时设在明洲的老房子。以后规模扩大了,再搬到县城去。\w!z~s+b,o.o*k*.^c¢o_m/”
张黑子喜又忧。
喜的是,铁饭碗突然砸到自己头上。不对,重点工厂的厂长,这位置能到自己头上,想都不敢想。
忧的是,自己真能做好吗?要是自己去县城了,爷爷怎么办?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转头看向陆明洲,愁眉苦脸地说:“师弟,这就是你说的出路啊?可是我真怕干不来。你知道,我胸无点墨,话也说不利索……”
陆明洲笑骂道:“少来,你以为你是我三叔?平常嘴巴像高音喇叭似的,整天叭叭叭,不带停的。咋一到说当厂长,就不行了呢?”
张黑子都快急哭了:“我是说真的,你安排我做个小职工,搬搬抬抬、炒松子都行,这厂长我实在没法当。”
陆明洲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会有副厂长。还有,让嫂子过来当助理,帮你出主意就行。平常,还有我看着。你多巡视,别让大家偷懒就行。”
“有你在啊?”
张黑子这才松下一口气:“你在就行,你可别撂挑子啊,我可全指着你。”
他全程扛着桌子说话,这会感觉手有些酸了,忍不住换了一只手。
陆明洲觉得好笑,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赶紧把桌子拿回去。”
张黑子刚走开,院门口只剩下陆明洲、翟红兵、孙德厚三人。
靠山屯的温度,比呼玛县城还低,这个时候只有6度左右。
一阵风刮过来,穿着薄外套的陆明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嗞着牙说道:“你们聊,我就不奉陪了,要回家添衣服。”
翟红兵笑着说:“我也去,赵书记交待,要我三天内,收拾好你的旧房子,我总得看看是啥情况。”
孙德厚这时,才回过神来:“翟书记,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靠山屯,还真的要办县属重点企业?”
翟红兵点点头:“这还能有假?当然是整的。到时候,不但靠山屯,周边的公社和屯子,都能多一份副业。”
孙德厚目瞪口呆:“这……这么重要的企业,放我们靠山屯?”
“嗯呐!”
翟红兵苦笑着说:“其实我觉得,放公社更好。我跟赵书记当时就提了意见,被他驳回来了,说是明洲坚持的。”
孙德厚更懵了:“明洲能决定这么大的事吗?”翟红兵看着顶着寒风、背着行囊,跑得飞快的陆明洲,缓缓地说道:“我也不敢相信,可事实上就是。你知道啥叫重点企业吗?这可是县革委会首管的,挂的是呼玛县的名头,厂长副科级,跟我的级别都差不多了,”
“啊???”
孙德厚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才不到一年,这个17岁的小伙子,就己经成长到这个程度了啊。
后生可畏!
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陆家老房子。
他一接近,两条狼崽子就钻了出来, 围着他一顿乱摇尾巴,爪子都扒到胸口了。
它们伸着腥红的舌头,拼命想往前舔,口水滴答首滴。
陆明洲是抗拒的,把这两头二货往前一推:“滚蛋,别耽误老子换衣服。”
内屋里,一声尖叫传来:“哦!二哥回来了,我去看看。”
“啪!”
拍桌板的声音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不许去,‘毛主席万岁’,今天默写,‘席’字和‘岁’字,你都写了,一个抄一百遍。”
“呜呜……嫂嫂,你好凶。”
陆明洲偷偷往屋里瞄了一眼。
只见丫丫趴在桌子前,一边流泪一边写字。作业本的另一页,有一个大大的红“叉”。
他有些幸灾乐祸,小声嘟囔道:“哈哈,现在知道世事险恶了吧?”
他没得意多久,眼尖的沈清薇己经发现了他:“瞅什么瞅?还不换衣服,过来教丫丫。她今天带女生欺负男生,气死我了。呼!”
陆明洲傻眼了。
自家出了一个小霸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