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南烛 作品
3. 一番好演技
他的过去,他的力量,他为何闻得来万事的气味,为何听得见人心——这一切,当白煜徒手将竖在她面前的生铁矛尖捏变形之前,她尚且默认这只是生而为妖的小把戏。
唯一可以印证的是,此刻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士兵拄着那只没有矛尖的长棍,愣在半空中。
白煜目光如炬,手心尚且残留着变形的矛尖,迟鲤斜眼看去——活生生的肉与硬铁相接之处,竟无半点伤痕。
“想不到你这义弟竟有如此本领。”梁王收回紧盯迟鲤的目光,疑上心头,薄唇微张,却又转惊为喜,在众人面前大呼道:“你们可看见了,此人欲行刺陛下,即刻拿下!”
“不可!”迟鲤紧紧摁住白煜逐渐锋利的指尖,向前跪了一步,逼问道,“梁王殿下,贵妃为证,陛下服下了民女的药,脸色确有好转。”
“而梁王殿下竟如此咄咄逼人,上赶着要我姐弟二人的性命,既不是为了私怨,莫非是不愿陛下大病得愈,包藏祸心?”
迟鲤瞥了一眼龙床上的皇帝,面色依旧苍白,不知他可否听得见。
梁王怒气难出,迟鲤便继续逼问道:“梁王殿下,陛下久病不愈,您身为陛下之子,梁地之王,理应协力太子稳定局势,而非为难忠信之人。”
“三年未见,你带这来路不明的男子,来路不明的仙丹,便是忠臣?”梁王冷笑一声,咬牙切齿,“你可不要忘了,你为太后做过什么……”
气焰剑拔弩张,薛贵妃顾不得仪态,伸开双臂拦在三人之间,胸口起起伏伏。
“梁王殿下,迟鲤早已出宫修行,过去的事情,切莫再纠缠……”
梁王面色一沉,冷声道:“贵妃娘娘,此事与你无干,我们二人之间的恩怨,还请您让开。”
一向软弱的薛贵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毫不退让:“不论你们二人恩怨如何,不要在陛下面前,伤他的心。”
梁王怒意迎面,杀意渐起,索性推开贵妃,对着迟鲤,满脸狠戾:“迟鲤,陛下不可见你——”
梁王挥挥手示意兵卒缩紧包围,白煜以身隔开迟鲤面前的冷剑,仿若一尊冰山,毫不退缩。
混乱之中,薛贵妃脚下踩空,砰的一声,一头撞在了殿内盘龙雕花的红柱上,红玉凤簪碎落一片,额上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贵妃娘娘!”迟鲤惊呼出声。
贵妃双眸涣散,未等出声,便双腿发软晕了过去。
梁王见状,忙令人从迟鲤怀中扯过贵妃:“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来人呐,速请回宫!”
话音未落,龙床之上忽传来一阵咳嗽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缓缓睁开了双眼,仙丹在口中化尽,目光渐渐聚焦,面色渐染血色。
“寡人身边,何时来了这么多人……”皇帝的话语虚弱,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朔,你带兵进殿,意欲何为……”
梁王脸色骤变,汗珠渗出额角:“父,父王,您总算醒了,儿臣见生人进殿,怕对您欲行不轨,遂,遂领兵护卫。”
“有些往事,寡人不希望你耿耿于怀。”皇帝的目光冷冷扫过,随之落在了迟鲤身上。
“鲤姑娘,三年未见,寡人以为你就此别过……没想到再见之时,居然救了寡人一命,想来是尘缘未尽。”
“这位是……”皇帝抬手指指白煜。
“是小女在清道观认的义弟,此番回宫献药,多亏有他。”
“不错,初次面圣却坐怀不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收回目光,喘了口气,思索片刻,“才不易得,又健朗俊逸……为我大晟征战沙场如何?”
他经历尚浅,又化形不久,共居多日少说也有了些许责任与牵挂,若领兵征战,迟鲤自然不舍。
白煜虽不解人情,但听闻征战二字之时,眉头一蹙,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迟鲤慌了神:“陛下,我这义弟虽看着块头大,但却是个离不开我的……不如,不如让我这义弟在百兽园驯兽。在清道观,镇住那些山林凶兽,他是擅长的。”
梁王跪在一旁,神色复杂。
百兽园并无实权……你迟鲤究竟要做什么?
“叫什么名字。”皇帝抬了抬手。
他颔首回道:“依阿姐之意——白煜。”
许是还未恢复,皇帝每说一句,便要停下微微喘息,半晌,他略显疲惫,语气却愈发郑重。
“既然三清准你回宫,那便不要推辞。自明日始,迟鲤官复原职,为内宫掌事,协理宫闱,替朕分忧;封白煜为灵囿使,理百兽园之事。”
“梁王……梁王领兵进殿,行迹冲动有失,暂禁足承思阁,不得回府,无令不得出。”
皇帝面色阴沉,梁王更是一言不发。
无人在意时,白煜竟出言打破寂静:“方才……娘娘,她伤的很重。”
“贵妃她何时收了伤?”皇帝猛地从床榻坐起,垂眼间便看见了盘龙柱下,那一摊碎如花瓣的红玉凤簪。
料想陛下初愈,尚且气息不稳,等薛贵妃醒来,由她亲自陈因也不迟。
迟鲤先声掩下事由:“薛贵妃心忧陛下,昼夜不分,日日服侍,方才身子发虚,不慎撞在了盘龙柱上……此刻已扶至偏殿歇下了。”
听闻贵妃暂无大碍,皇帝长呼口气,唯独视线在掠过迟鲤时微微停顿,随之便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宫墙之上,彤云揽不住流光,迟鲤站在铜花镜前,三两侍女玉手纤纤,正为她褪下浅竹色的道袍,换上了一袭金线赤纹的墨黑长袍,一条玉带挂在腰间。
“迟大人,装服已成,奴婢们先行告退。”
“多谢。”迟鲤点了点头。
宫女恭恭敬敬合上殿门。
铜花镜前,迟鲤一寸寸抚过回形纹的满绣衣襟,阔别三年,再着官服,镜中的自己竟有些许陌生,唇中一点绯色愈发显眼。
“吱呀”一声打破了寂静,迟鲤循声望去,殿门未开,却见一抹硕大的白影跃进窗内。
迟鲤心下一喜,回过头:“白煜,你怎么找到我的?”
伴着霞光,眼前的少年倚着窗棂,一袭胡风锦袍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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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彩,腰间与足腕系得紧实,即便华丽,也是一副轻便疏快的模样。
白煜凑近,神色依旧淡然:“你的味道……很独特,即便在宫里,我也辨得清。”
迟鲤浅浅一笑,伸手抚上眼前人有些散乱的长发。
“白煜,我为你梳梳头可好?”
白煜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坐在了铜镜前,迟鲤执起木梳,木质香气穿过他如瀑般的长发——迟鲤手下温柔,生怕拽疼了他,留下妖生中的小小阴影。
铜镜中人影重叠,迟鲤先开了口。
“百兽园可还住的习惯?”迟鲤指尖穿过缕缕青丝,“宫里规矩多,我会一一教你。”
她对上镜中人扬起的目光,手下一停:“不过有些事情,我们约法三章。”
“其一,即便周身无人,也切勿显现原形。”
“再次,不得随意偷听人心,谨言慎行,更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最后,我们永远站在一起。”
白煜抬起头,透过铜镜看向她,目光坚定如炬:“我会记住,绝不食言。”
他回答的如此果决,近乎脱口而出,迟鲤虽欣慰,但不足以盖住担忧之心。
沉默间隙,白煜发了问:“你与那梁王……是结怨已久?”
他向来说话毫不掩饰。
“……那些年,太后要顾全大局,有些事我不得不做。”迟鲤梳下渐歇,环顾殿内四周,“罢了,宫里总是怕隔墙有耳,有机会我慢慢讲给你听。”
“只是切莫提起梁王生母顾夫人之事。”迟鲤强调道。
白煜乖顺地点点头——迟鲤自幼便离了亲人,此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她免不得对镜中人生了怜惜之心。
“白煜,入宫第一日便让你身处险境,你与我忽然回宫,今后之事,或许更加残忍。”
“阿姐,这是我的决定,我不悔。”
“你改口倒是快……”
夜风抚过,迟鲤收起上扬的唇角:“你在山中本可自由自在……”
话音未落,白煜转身摁住了迟鲤尚在发梢的微凉指尖,目光耿直,毫不退缩。
“山林里,没有你。”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好似羽毛撩拨,迟鲤微微一顿。
“……”
妖若与人暗生情愫,是会逐渐散尽修为,功力尽失的,若白煜还记得临行那晚张真人在耳边的忠告。
生而为妖……大抵是不懂人间情意。
迟鲤抽出白煜掌下的指尖。
白煜的发丝一半披散肩头,一半被挽起,虽不合规矩,但好在符他的性格——迟鲤满意自己的作品。
事毕,迟鲤放下木梳,只是还未来得及欣赏,脑海中却喧嚣起白日里那场寝殿闹剧。
“若梁王寻得机会,绝不肯放过我。”迟鲤心下不安,喃喃道,“薛贵妃受了惊,又撒了血,不知她如何了。”
白煜沉默片刻,喉头微颤,下决心开了口:“她的气味,渐渐闻不到了……”
迟鲤不忍细想,木钗自手中坠落地面——白煜言语未停:
“还有陛下……他的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