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兔 作品
9. 坦白
工作日的前三天是最难熬的,支撑孟允抒干活的唯二动力是两条好消息。
第一,她新写的报道被快马加鞭印成了小报,第一批报纸刚刚印刷出来后不久就被抢售一空,这增强了孟允抒对报业发展的信心。
第二,随着小报的发行,她顺利收到了系统的任务奖励。
精神胜利法无法消除双腿传来的胀痛,孟允抒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等她当了老板,她一定自食其力,绝对不当这种剥削员工的资本家。
“快,快把小报打乱,不该放在外面的书页也赶紧收起来!”一个伙计从前宅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让他们把桌上印好的纸张统统打乱,又急忙招呼几人去院中把正在晾晒的纸张从绳上取下,“动作麻利点,他们马上就到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孟允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工人与伙计都神情紧张,于是跟着他们一起打散小报,见缝插针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谁要到了?”
她身旁那个印工一把将纸堆揉乱,语速飞快地回答:“上面那些当官的老爷要来了!”
孟允抒与秋盈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那为什么要把小报打乱?”
“瞧你这话说的。”印工神情焦急道,“小报上什么内容都有,指不定就戳中了那些官老爷的痛处,更有甚者还妄议朝政,搞不好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打乱小报最起码能减少些风险,若是文章不完整,我们还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还有那些书。”秋盈旁边的刻工也说道,“其中有两种可是朝廷明文规定的禁书,这让官老爷们看见还得了?”
孟允抒还想再多问几句,门外几个穿着公服的身影却已经跨进门槛走了进来:“官府突击检查,请诸位暂时放下手中活计,不要乱动,在院中排成两队站好。”
室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工人伙计们噤若寒蝉,孟允抒和他们一起,按照这几名官员的命令在院中站好。
孟允抒深知古代文字狱的恐怖,为钳制民众的思想,每个封建王朝对文化的审查都十分严格。她不敢轻举妄动,在队伍中将头深深埋下,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郭掌柜也已从前面的书铺中赶来,对为首的官员说:“大人,小店一直恪守行规,诚信经营,从不坐逾矩之事,请大人明察。”
“掌柜莫怕,我们只是秉公办事。若你不曾做那些违法的买卖,我们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这声音太过耳熟,孟允抒惊愕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与许昭四目相对。
许昭看起来显然比她更加意外,怔怔地盯了她半天,像是在辨认她的面容。
孟允抒连忙重新将头低下,暗自祈祷许昭没能认出她。
平日她来书坊前都会乔装打扮,且从第一日起就叮嘱过府中下人,不许将此事透露给许昭,他也从来没见过她换装后的模样。
更何况,她向来都是在离文昌书坊还有一里地的时候下车,府中除了秋盈,根本无人知晓她整日在外做什么。
孟允抒这样想着,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几名官员在坊中搜查一番后,将数页纸张带给许昭:“许大人,这些纸上的内容涉及朝政机密。请您过目。”
孟允抒低着头,看不见许昭的神情与动作,只听见一阵纸张被翻动的摩擦声。
声音停下后,许昭沉声问道:“郭掌柜,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
“这是哪个不怕死的写的!”郭掌柜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大声怒斥道,“竟敢冒充侍郎大人的身份写这种假奏章!”
说罢,他又严肃地对许昭说:“大人,小报生意红火,总有贪财近利者杜撰新闻。平日里我们书坊事务繁杂,刊印纸张众多,难免会有几则胡言乱语的消息混进其中,令人防不胜防。今后我一定对这些内容严加审核,坚决不让其流入坊间。”
孟允抒在心里默诵着郭掌柜的免责声明,说不定以后她也用得上。
许昭没有回应,郭掌柜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事关重大,还请大人明察。若大人需要追究消息来源,我愿竭尽所能配合大人调查。”
许昭终于开了口,从他的语气中依然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多谢掌柜。之后若是有需要,官府会派人前来取证。”
“明白,我在此随时恭候大人差遣。”
“方才我在队伍之中看到一人甚是面熟。”许昭忽地换了话题,“第三列,第二排那位小兄弟,请你抬起头来。”
孟允抒心头一颤。
坏了,冲她来的。
她按照许昭的命令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她伪装出的男声说道:“大人找我?”
许昭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犹疑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郭掌柜见状,赶忙上前问道:“这是我们坊中新来的帮工,大人可需要将他带走问话?”
孟允抒讪讪地笑着,心跳如鼓点般敲得越来越快。
许昭收回目光,转头对郭掌柜说道:“不必,我认错人了。打扰掌柜。”
而后,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许昭带着一队官员离开了书坊。
掌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伙计们吆喝道:“都散了,快去干活。”
孟允抒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至少许昭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她的身份。
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她今天是逃不过一场盘问了。
果然,在她下工回府后,门房直接把她请进了正厅。
而孟允抒身上还穿着那件粗布短褐。
她将心一横迈进门槛,若无其事地向许昭行了礼。
“许公子有事找我?”
许昭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姑娘请坐。”
孟允抒落座后,许昭却迟迟没有开口。她心里七上八下,一面谨慎观察许昭的神情,一面思索着对策。
她与许昭并无夫妻之实,平日里他们鲜少过问或插手彼此私事,可今天的事显然不同以往。
其一,她欺瞒了许昭。这些天她外出的理由都是闲逛散心,从没和他说过半句实话。过去两年里二人因猜忌生出嫌隙,现在她所做之事将这道裂痕撕扯得更大更深。
其二,文昌书坊所售的文化产品有违令之嫌,而她恰好在书肆帮工。
她这已经不是在雷区蹦迪了,简直就是把两颗地雷结结实实地踩在脚下,且被许昭逮了个正着。
孟允抒自知理亏,决定先说几句好话探探许昭的口风:“公子,今日之事我已知错,我不该瞒着公子,自作主张前去书坊帮工。但我可以保证,我在坊中从未做过逾矩或违令之事,这点请你放心。”
“不,姑娘想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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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何事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许昭轻轻叹了口气,又沉默良久。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姑娘。”
这句话不在孟允抒的预料之中,她惊诧地问:“公子此话怎讲?”
许昭注视着她,缓缓说道:“姑娘出身高贵,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千金。你到姚府后虽暗受轻视,但他们在明面上并不苛待你,你的生活依旧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后来姑娘到我府中,境况却急转直下。”
比起其他同级官员的消费水平,许昭的生活节俭,除必备的门房、厨房等岗位人员以外,府中没有其他仆人,连他自己都没有配备丫鬟或小厮,平日饭桌上最多出现的也是家常饭菜。
在孟允抒看来,这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更何况许昭每月都会给她按时发放月银,对她称得上仁至义尽。
她直言道:“公子不曾亏待于我,如今的生活也称得上平淡闲适,我相当知足。”
“到底是我坏了姑娘的名声,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许昭顿了顿,神情庄重地问她:“姑娘与我这般出身低微之人成婚,难道不觉得受了委屈?”
自古以来人们结亲便讲究门当户对,单论孟允抒和许昭的家境,这门亲事是他高攀,许昭认为孟允抒多少会对此心怀芥蒂。
“风水轮流转,显贵之家不一定永远昌盛,贫贱小户也并非没有发达的可能。往祖上倒个几代,谁富谁贫还说不准呢。”孟允抒笑道,“更何况出身并非一个人的全部,公子品行端正,何来委屈之说?”
许昭瞥了一眼她身着的那件粗布衣衫,并不相信她的回答:“你不必瞒我,你带着秋盈跑去书坊帮工,不是因为手头紧张?”
听到他的疑问,孟允抒恍然大悟。
原来许昭是认为她缺钱花,这才跑去书坊干活。
话题已经行进至此,时机绝佳,孟允抒决定顺势向许昭坦白她办报的计划。
“公子误会了。我去书坊不为赚钱,而是偷师。”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说,“我在府中并不劳作,却要从账上领取月银,受之有愧。且公子一人持家太过辛苦,我想为你分忧。”
她先是用一通真挚诚恳的好话作为铺垫,以体现自己对许昭的感恩和理解,而后逐渐切入正题,表明她办报的意愿及其重要性,引出她的详细计划。
孟允抒同他讲述这些时颇为自信,可心里并无十足的把握。许昭做事向来保守稳妥,她担心许昭会断然否定她的计划。
所幸在听她叙述的过程中,许昭的面色由平静变为讶然,最后微微一笑。
“姑娘的想法别具一格,且有自强自立的傲气,许某佩服。前些日子你通过小报为我辩白,我见识过姑娘的文采,若做此事定有所成。”许昭的话锋一转,“只是民间小报乱象丛生,违令者诸多,为保险起见,请姑娘允许我出资入股,监察民情。”
孟允抒思忖片刻,认为许昭参与此事利大于弊。
他对胤朝的律法烂熟于心,如果他能从旁监督并帮助审查,她反而能绕开禁令,在官方与民众之间寻得一个平衡点,既不至于因违令祸及自身,又不会让百姓陷入闭目塞听的困境。
而且,多一笔启动资金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好事。
于是她应允许昭的话,并向他说明了在萧府所发生的事情。
“待萧公子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可以再与其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