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搅局

    此后数日,在安王与景誉眼中,纪韶华仿佛真换了个人般。晨曦微光乍破,她便早早起身,随景誉前往军中晨练,竟也不再喊苦叫累,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陪在她身边的小翠倒是苦不堪言。她伺候着小郡主也是精细惯了,这几日一连叫苦,腰酸腿软。恰好王府新招了一批侍女,特意送来让小郡主挑选合适的人伺候左右。


    众人一字排开,纪韶华目光扫过,目光微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竟没想到,陆崖安插的人,居然是暗卫副手——茯苓。


    与其他看起来温和机敏的侍女不同,茯苓虽容貌清秀端正,却透着几分冷淡与不驯。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迎上纪韶华的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小翠见她如此大胆,刚要训斥,却被纪韶华含笑拦下,语气轻快道:“就她,以后便与小翠一同在我身旁伺候。”


    此话一出,众侍女皆羡慕不已,暗道郡主果然不同,竟偏爱这般有傲骨、清冷如竹之人。自此,王府侍女们纷纷收敛言行,刻意模仿茯苓的沉静端庄,导致府内气氛一度比往日安静许多。


    察觉到这微妙变化,安王不禁再次困惑,总觉得近来身边事情愈发难以捉摸。


    另一边,纪韶华静静望着面前的茯苓。与前世相比,如今的她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倒让人平添几分故人重逢的感慨。


    她轻声问道:“你家主子,可有交代什么话?”


    茯苓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主子倒是让我提醒您——下次请客吃饭,记得带够银子。”


    纪韶华:“……”


    她瞬间想起几日前在福满楼的那场尴尬遭遇。


    作为王府郡主,出门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太多银两,更不会想到陆崖居然小气至此,竟让她买单!


    更可恨的是,两个人吃饭,在福满楼那等地方,他竟点了十道菜!结果他只随意动了几筷,根本没吃!


    那日,她翻遍自己和小翠的荷包,竟然还差了一些银两,正想着赊账,稍后让王府送来。谁知陆崖却笑吟吟地站在她身后,替她结了账。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结果这人竟还要旧事重提,实在是刻薄至极!


    纪韶华脸颊微热,心头一阵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那真是多谢你家主子提醒了!”


    *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陆崖却一派漫不经心,立于朝堂之上,面色淡然。


    今日朝堂之上,正因一件事笼罩着凝重的气息。


    楚文帝端坐殿上,神色晦暗,缓缓开口:“昨夜,戍边的谢老将军派人送来前线加急密信。”


    闻言,众臣纷纷屏息。


    谢家乃大夏将门世家,谢老将军当年随父征战,与先皇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方有今日国泰民安的大夏盛世。然边疆向来不太平,北疆蛮夷生性凶残,屡屡来犯,一直是大夏心腹之患。


    楚文帝将密信稍作展开,眸色幽深:“昨夜,北疆蛮夷突袭驻边军营,幸而谢老将军与谢家二郎骁勇善战,稳住阵脚,不仅未让夷人得逞,反将其击退数百里。”


    朝臣们低语交谈,有人出列附和:“陛下,夷族之人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楚文帝将信函缓缓放下,语气不带情绪:“谢老将军亦有提及,蛮夷虽败,却在百里之外驻扎,显然并未死心,恐怕还欲再犯。”


    朝堂之上,一位老臣忧心忡忡道:“此事怕是会成为导火索。北疆其他小国正暗中观望,若蛮夷之辈占得先机,恐怕他们也会蠢蠢欲动,意图染指我大夏疆土。”


    另一位大臣随即进言:“臣以为,当下应乘胜追击,趁夷族立足未稳,派兵增援,并护送粮草北上,以助谢老将军彻底挫败敌军锐气,以震慑群狼!”


    “有理。”楚文帝颔首,继而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朝堂:“然,征战北疆之人,需统筹全局,众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殿中陷入短暂沉寂,随即有人出列,沉声道:“当年南疆之乱,乃安王主动请缨,平定战局。这些年,他更是军中重臣,战功卓著,经验老道。老臣以为,安王殿下正是此役的不二人选。”


    开口之人,正是户部尚书纪墨——纪韶华的亲祖父。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朝臣的附和,甚至连一向寡言少语的三皇子楚垣,也难得站了出来。


    “儿臣以为,若由皇叔亲自领兵边陲,其身份地位本就尊贵,于将士而言,亦是一种莫大的鼓舞。”楚垣沉声道。


    殿中一片附议之声,而陆崖却微微眯起了眼,心底冷笑。


    纪韶华曾对他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


    他早知皇帝这几年疑心日重,却未曾料到,局势会如此之快地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推进。此刻,这些人看似在为安王谋功,实则如同煽风点火,恨不得让皇帝心中的不满再添几分。


    若此事定下,安王又平定战功赫赫归来,深得军心民心,朝臣亦一边倒地支持。即便是个宽厚无猜的帝王,恐怕也要心生忌惮,更何况是如今的楚文帝?


    “朕的皇弟,确实这几年做得不错,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楚文帝微微颔首,语气间似有赞许,然而下一刻,他话锋一转,“只是——众爱卿可还有别的建议?”


    这话虽是询问,却已透出几分不愿安王独占此功的意味。


    陆崖眸光微沉,几乎可以预见,若无人打破这局面,安王此去边疆,便再难全身而退。


    不论纪韶华的梦是真是假,既然他已答应帮她,便绝不能让事态滑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思及此,陆崖忽然轻笑一声。清越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分外突兀,霎时,众臣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分量:“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原本支持安王的朝臣们纷纷怒目而视,恨不得将陆崖生吞活剥。


    这个陆崖,又要敬献谗言!


    楚文帝:“哦?陆相且来听听。”


    陆崖依旧是不紧不慢,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语气悠然:“安王虽有战功,也曾统兵沙场,但此次北疆战事,戍边将士已有应对之策。如今派兵运粮,亦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话锋一转,目光微冷:“而战场之上,最忌两位主将并立。若安王前往,陛下是让将士听谢老将军的,还是听王爷的?”


    此话一出,朝堂气氛骤然一滞。


    户部尚书忍不住怒道:“安王殿下又不是去抢兵权!按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派个什么都不懂的过去?”


    陆崖挑眉,嗤笑一声:“这您倒是说得对,臣自然不可能建议让您这般年纪,又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前往。”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脸色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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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气得差点跳脚,怒道:“你什么意思!”


    他一步跨出,就要与陆崖理论,却被旁边的朝臣拽住。众人心知肚明,陆崖怕是真敢在大殿之上动手,而文官们……哪是他的对手?


    一群人心中窝火,却又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冷笑连连。


    有人冷声质问:“陆相如此阻挠,可曾考虑过边疆百姓?又是否顾及过戍边将士?”


    陆崖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人莫名心头一寒,仿佛……落入了陆崖某个陷阱。


    他转身看向楚文帝,恭敬道:“臣以为,陛下的皇子们自幼精研兵法,文韬武略皆有所长。若想鼓舞军心,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子随军出征,或许更为合适。”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质问自己的那位朝臣,不咸不淡道:“怎的?连听都没听,就这般反对?看来……诸位是觉得皇子们不行?”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一片死寂。


    众朝臣脸色煞白,胸口憋着一口气,却不知如何反驳。


    他们当然不能直接说“皇子不行”,但不反驳,岂不是坐实了陆崖的提议?


    他们心知陆崖是在挑衅,可偏偏……竟被他逼得哑口无言!


    这时,楚文帝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此言有理,就按陆崖说的办吧。”


    虽带着几分敷衍,但他显然对这个提议颇为满意。


    朝臣们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作罢。而陆崖,嘴角微微上扬,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这笑落在朝臣眼里,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


    朝会刚散,户部尚书几人便忍不住围到安王身边,纷纷抱怨。


    “安王殿下,您看看,这陆崖实在是太嚣张了!”


    “目中无人,他那只手都快伸到军中去了!”


    “是啊,可偏偏皇上信他,竟被他三言两语就绕了进去。”


    有人咬牙切齿道:“可惜这次领兵的不是安王您,否则……”


    他们话未说完,安王却只是淡然一笑,神色间并无不满,反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他向来乐得闲散,南疆之战本就是无奈之举。树大招风,一个王爷若想活得长久,最忌过多涉足朝堂,更忌卷入党派之争。失去这次机会,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众人见他不表态,便知道再抱怨也无济于事,遂转而低声商议。


    “陆崖这次怕不是会在出兵中做什么手脚。”


    “不错,方才陛下问起皇子人选时,他只字未提太子,反倒推了三皇子。”


    “而陛下……竟然立刻就应允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骤变,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莫非……三皇子竟与陆崖有所勾连?!


    他们原本不解陆崖的用意,可仔细一想,此人向来不会做无益之事,既然主动推举三皇子,那必然有所图谋。


    更何况,这次阻挠安王领兵,本就明显是在削弱太子一党的势力!


    毕竟太子乃皇后亲生,而安王与皇后关系匪浅,哪怕不曾明确表态,也早已被归入太子一党。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下定决心——


    此事必须告知太子,让他提防点三皇子!


    而纪韶华这几日苦思破局之策,却无论如何都未曾料到,原本风平浪静的湖水,竟被陆崖轻飘飘的一句话,搅得彻底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