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盘九 作品
14. 金城
雁过留痕,一场大火之下,人死了也该留尸,怎会一个大活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许家遭灾……”纪韶华微垂眼眸,仔细分析其中的不对之处,“皇上心疼于莹莹,才封她为妃。如果这场大火真是她们的手笔,为何于慕雨会凭空消失?”
“我再与你说些两家的情况,如何?”陆崖眼尾含了几分笑意,悠然地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凝眉思索的模样。
纪韶华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下无奈:“你说。”
陆崖也不逗她,继续道:“许氏的娘家,是金城有名的商贾世家。而于家家主,从知县一路做到如今的知府,官职不大,但一路升迁,靠的却并非自身能力。”
纪韶华微微皱眉:“是靠许家的财力打点?”
“正是。”陆崖点头,接着道:“在金城也好,在中京也罢,于家许多事情都离不开许氏娘家的支持。”
说到此处,他略一停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语调平缓地陈述:“所以,在于家,许氏一直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如今许家一场大火,于家主母身亡……权力便重新落回于家家主手中。”纪韶华若有所思,轻声道:“这对于莹莹而言,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崖轻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觉得呢?”
明明谈论的是别人,纪韶华却被他盯得,生出几分心虚,不安地移开目光,低声道:“大概……算是好事吧?”
“好处暂且不提,先说怪处。”陆崖不置可否,继续道,“于家明明有一位嫡长女,唤作于慕雨,那为何当初入宫的却是庶出的于莹莹?”
纪韶华一怔,心下微惊。她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对于莹莹的印象,最初也只是源于她得宠之后,被封为嫔位后才逐渐引人注意。而现在看来,这位于妃的身世……似乎远比她所知的复杂。
“原本这事只是有些蹊跷,但结合这次大火后于慕雨的失踪——”陆崖微微眯眼,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缓缓道,“于妃这个人,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指腹轻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唇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说呢?纪小郡主?”
他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分危险意味,让纪韶华心跳微滞,皱眉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知道陆崖聪明,也知道他会猜到于莹莹有问题。但没想到,他不仅猜到了,还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些隐藏起来的小心思。
“皇后宫中的糕点被人下了毒。”陆崖盯着她,眼神锋锐如刀,缓缓道,“茯苓告诉我,你让她转述,说可能为宫中嫔妃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更深,“怎么,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告诉我是于嫔干的?”
他声音压低,像是一记无形的锤,落在纪韶华心上。
她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纪韶华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带着几分无奈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梦。”
陆崖闻言,眼神微动,未置可否。
他何止是不信?
他甚至怀疑过纪韶华是安王安排来试探他,却从未真正相信过什么“预知梦”的说法。
他最不屑的,便是钦天监,术士那些自诩能断人生死的天命术数。
小时候,街边算命的瞎子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要他生母花钱买符消灾。后来,他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大夏的天师又说,他将会失去最珍视之物,若要破解,便独身去钦天监求解。
这种拙劣的骗术,他七八岁便已看穿。若信这些,便不会有今日的他陆崖。
他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纪小郡主身上,看着她低头思索着措辞的模样,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连纪韶华自己都觉得,那所谓的“预知梦”很荒谬,很牵强吧?
可她仍旧执意要这么说。
他忽然觉得,有趣得很。
人心从来不是全凭理智构造的。对他而言,纪韶华的理由是真是假、站得住脚与否,都没那么重要。
她想如何,便如何,他并不打算深究。
“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你会信吗?”纪韶华无奈叹了口气,眼神微微动摇,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他部分真相。
陆崖敛去唇角的笑意,语气沉稳而认真:“我可以信,那你会说吗?”
纪韶华抬眼看他,如夜色般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就这么静静地与他对视。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我会。”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却透着意料之外的认真。
陆崖微微眯眼,盯着她不假思索的模样,忽然向前一步,低头间几乎要抵上她的额头,近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看透彼此眼中的密秘。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信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戏谑,却又透着几分无奈的宠溺,“既然如此,小郡主也不必解释了。”
他并不急于探究所谓的真相,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利用。
一瞬间,过近的距离传来对方身上的温度,让纪韶华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陆崖对她的纵容,近乎自毁。
就好像她信任他的理由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她需要他。
她几乎冲动地想将一切告诉他——
告诉他,她其实已经死过一次,那些与她亲近的人最终都落得悲惨的下场。告诉他,上辈子的他,为了救她,失去了一条左臂,在三皇子与皇帝之间腹背受敌……
最后,他还是没能救下她。
可这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氛围微妙而暧昧地凝滞着,直到陆崖率先打破沉默。
他低笑了一声,后退半步,伸手轻点她的额心,语气熟稔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小郡主,胆子真大。”
笑意里,似乎还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叹息。
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不羁,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沉默未曾发生过。
两人收敛情绪,又聊到些许家大火的细节,陆崖顺口提及自己计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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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金城一探究竟。
纪韶华微微一顿,问:“你要亲自去金城?”
陆崖颔首,语气淡然:“有些事,亲自查过,才能放心。”
她轻轻抿唇,随即抬头,看向他,语气笃定:“我想和你一起去。”
这或许,是她难得的机会,一个能更接近真相、看清于莹莹的机会。
陆崖含笑看着她,显然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小郡主,金城虽与中京相邻,但往返少说也要两三日。你要如何编个借口,才能让安王放心放你出城?”
纪韶华沉思片刻,道:“我已想好,就说最近频频做噩梦,想去远山寺烧香祈福。”
陆崖闻言,轻笑出声,语气慵懒却透着几分笃定:“破绽太多了。你去与不去,有心之人稍加查探便知。”
纪韶华神色不变,淡然道:“我自然知道,你先按计划出发,我会先随侍女去远山寺,待小翠留下替我遮掩行踪,再悄悄与你在城外汇合。”
陆崖看了她片刻,最终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道:“好。”
只在最后留下一句玩笑话:“毕竟是小郡主强求,要与我单独一起前往金城。要是真被安王发觉,便让人告知正与我同行,岂不是能让安王更加放心?”
*
金城因紧邻中京,早已成为货物流通的枢纽,商贾云集,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装潢极尽奢华,繁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京城。
今日的陆崖却并未穿他惯常喜爱的暗色衣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衣料轻盈,剪裁儒雅,竟平添了几分冷峻雅致的文人气质。
他身旁,纪韶华戴着面纱,掩去大半容颜,身后则跟着几名暗卫,伪装成家仆模样。
纪韶华看了看这阵仗,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在她看来,若是想行事低调,怎么也该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
陆崖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唇角微勾,悠然反问:“寻常百姓,身边带着一群仆从,反倒更惹人注意,不是吗?”
他话锋一转,忽然凑近她,嗓音微哑地在她耳畔低语:“况且,小郡主生得这般白净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小姐,藏也藏不住。”
纪韶华冷冷地回了他一个假笑,余光扫过一旁伪装得极好的茯苓——那副普通小厮的模样,毫无违和感。
……信你才有鬼。
可耳尖,却是不争气地泛起一丝微红。
陆崖带着纪韶华挑了家颇为雅致,却不失热闹的茶楼,打算稍作歇息,顺便探听些关于许家大火的风声。
茶楼酒肆,素来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一行人刚落座,便听见邻桌几人正低声议论,话题恰好与于家有关。
“昨晚抬出来的人是谁啊?”
“好像是珠儿,听说是那位于家公子平日里常点的。”
“啊?就这么被打死了?”
“昨日严捕头带人去了烟翠楼,人都没敢抓,反倒是直接把人送回府了。”
“啧……那姑娘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