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盘九 作品
17. 追杀
他本就身手不凡,脚下如风,林间如履平地。好在纪韶华重生后未曾荒废武艺,虽一路被陆崖护着,有他半搂半扶借力而行,却也未曾拖后腿半分。
但追兵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即便有暗卫牵制,身后仍能感受到几道气息紧咬不放,隐约有几抹黑影穿林而至,显然已锁定了他们的方向。
“你抱紧我。”陆崖低声道。
耳边风声猎猎,穿林过间树叶翻飞,她就那么抱紧陆崖,被他牢牢揽在怀中,朝着山林更深处疾奔。
恍惚间,纪韶华仿佛重回前世。
那时也是陆崖——义无反顾地护着她,背对追兵,迎着杀意,从未放下她过。
她记得那时,自己已几近绝望。
双腿酸胀如灌铅,却仍强撑着跟着他的步伐。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失了重心,扑倒在前——
却并未摔倒,反而腰间一紧,双脚蓦然悬空,被人稳稳接住。
陆崖打横抱住了她,只是极快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指责,许是逃的太过仓皇,他额前的头发有些许凌乱。
没来得及喘息,便借着朝前奔逃而去。
她曾想让他放下她,不必再管。可话至喉头,却终究干哑哽咽,发不出声。
他们的脚步,终究被人截断。
前路尽处,黑甲如林。于莹莹自拦路兵士间走出,眸中寒光如刃,说着她那些死亡的宣判。
即便如此,陆崖也未有半分退意。
而是将纪韶华护在身后,紧握沾满血的长剑,抬手剑指前方——于莹莹。
“放箭。”于莹莹眸中闪过寒芒,唇角微勾,抬手间,猝不及防的发难。
埋伏在侧的弓箭手齐齐拉弓,箭雨如蝗,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势要取两人性命!
陆崖冷笑一声,拉着纪韶华疾退数步,暗卫们蓦然拔剑而上,剑光森寒如雪,竟将飞来箭矢尽数斩落。
一道银光自箭雨中疾射而出,直奔纪韶华心口。暗影纷纷转身欲护,却已拦截不及。破空声自耳畔划过,纪韶华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陆崖搂入怀中。
下一刻,一声极轻的闷哼传来。
她猛地抬眼望去。
陆崖脸色惨白,目光却冷冽刺骨。他单手挥剑,数息之间将几支飞来箭矢一一斩落,护着怀中之人,没让她受半点伤。
“陆崖……”纪韶华声音颤抖,窒息般的感觉袭来,眼中血雾弥漫。她颤抖着想推开他,却被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中箭之人,反倒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再坚持一会。”
……
一声锐利的箭啸划破耳畔,击碎了前尘旧梦。
纪韶华骤然回神,只见陆崖已带着她躲进林间巨树之后,低声呵斥暗卫换线撤退,分散来人注意。
而她此刻仍心神未定,下意识握住陆崖的手臂,语气急切:“你手没事吧?”
手止不住地颤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去扯陆崖的袖子,急切地想查看他是否受伤。
陆崖低头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抬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语气带着点轻哄:“这么担心我?”
“箭上可能有毒。”纪韶华眉头紧蹙,语气却半点笑意也无,她猛地抽回手,神色专注地去探他的脉息,检查衣袖是否有擦伤或中箭的痕迹。
没有中箭……
确认无事,纪韶华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无法告诉陆崖,刚才那惊险一幕,仿若前世画面重合般。而他也是这样在剑雨中,用自己的血与命护着她,为她挡那淬毒一箭。
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拔出箭矢,冷静地点穴止血,仿佛疼痛与他无关。
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满不在乎那毒渗入骨血,随着血液的流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直至不得不让他自断左臂……
“我们得接着往山里逃。”陆崖的声音将纪韶华从纷乱的思绪中唤回。
她迅速调整心神,点点头,紧跟着他向更深处的山林奔逃。
身后追兵仍未放弃,脚步急促如影随形,但随着地势愈发险峻,又被暗卫分流。那些杀手也渐渐放慢脚步,尤其在箭矢难以施展的复杂地形中,更显掣肘。
环目四顾,忽见远处山崖边隐隐有一道断崖,虽不算高,崖下却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
两人逃至崖前,已无退路。
陆崖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竟还有闲心调侃:“跳不跳?”
话音未落,身后杀手已迫近数尺。纪韶华咬咬牙,猛地抱住他腰间:“跳!”
只听陆崖轻笑一声,下一刻,脚下腾空,纪韶华身子一轻,耳边风声呼啸。骤然的失重感让她心跳如鼓,下意识地闭紧双眼。
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真正害怕的感觉。
然而意料中持续失重,和坠水冲击,皆并未发生——她只感觉身体在空中被稳稳控制,下降的速度逐渐减缓。
再睁眼,只见陆崖一手持短刃,将其牢牢卡进岩壁的缝隙,用力一滑,将下坠力道一缓再缓。随即,他又抱住她飞快换手,精准抓住崖边垂下的藤蔓,再借力滑落几丈,将下坠之势层层卸去。
最终竟稳稳地停在崖壁一处突出的岩石上。
身后是呼啸山风,他单手抱着她,侧身倚在峭壁间,唇角含着未散的笑意,就那样看着她。
纪韶华心跳未歇,反而更乱。
两人悬于崖壁的位置极其隐蔽,上方追杀之人探头也看不见人,想下到崖底搜寻他们的踪迹,只能绕远路下山。
见暂时安全,陆崖便借着藤蔓和崖壁借力滑下,两人顺利而轻巧落在崖底。
纪韶华忍不住出声:“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下面有藤蔓?”
陆崖摇了摇头。
她蹙眉:“那你怎么确定你跳下去,能活着?”
“自然能活。”陆崖倒是答的极为笃定。
纪韶华以为他嘴硬,没有多计较,却没注意到他语气颇为认真——是从未怀疑过自己能护她周全的笃定。
陆崖手臂与手掌,满是藤蔓摩擦和粗粝崖壁蹭出的伤口,交错其上,血迹斑驳,有几处甚至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而他走到一旁溪边坐下,神色淡然,就那么顺着溪水,开始清理手上的伤口。任凭水流冲刷,还不时用指腹拨开伤口,将伤口中细小的砂砾慢慢洗净。
……这得多疼啊。
纪韶华看着他的侧脸,专注而平静地洗着伤,仿佛那不是他的血肉。
像在洗一颗沾了泥的白菜般。
纪韶华的目光在他满是血痕的手上停了又停,最终还是心疼,不忍地开口:“你没有什么金创药吗?”
“没有。”陆崖摇摇头,好笑地着看着她。
她叹口气,见没什么好办法,也不能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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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折腾完。只得拉他坐到一旁,从身侧撕下裙摆,借着溪边锋利的石头割成布条,给他细细包扎起来。
虽然手法略显生疏,但每一步却干净利落、有板有眼。
陆崖倒确实有些意外:“小郡主还会包扎伤口?”
“看过。”纪韶华仔细处理着他的伤,头也不抬。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前世他总是带伤而归,没少叫府中医者包扎,看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只是那时,她从未有机会亲手替他包扎过一次。
两人在崖底只等了一小会,便听到熟悉的暗号响起。杀手没找来,是茯苓带暗卫先寻到了他们。
“于慕雨呢?”陆崖问。
“回相爷,已安全带回。”暗卫低声回禀,却又神情犹豫。
陆崖目光一凝:“说。”
那人低声答道:“追兵中,真正尾随于慕雨那方暗卫的,其实不多……”
“中途又有几人掉头,重新往您这边追来。属下猜测……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您。”
“有趣。”陆崖笑了一声,声线却冷得渗人,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森然。
纪韶华也怔住。难道那些杀手,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杀于慕雨?
——而是,为了杀她?
陆崖吩咐暗卫几句,又转身对纪韶华说:“金城这边已经不安全了,今日便让茯苓她们护你回中京。”
“那你呢?”她抬眸看他,语气中透出担忧。
他淡淡一笑:“自然是留下来,帮你,好好审审于慕雨。”
*
纪韶华这边刚一回中京,踏进安王府,小翠便眼圈通红地冲了上来。
几步扑到她身前,满脸欲哭无泪:“小郡主您可算回来了!”
紧接着,她一边哽咽一边手舞足蹈地将这几日的惊险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安王如何忽然察觉她根本没去寺里祈福,又是如何逼问于她;她如何咬牙死撑,誓死守口如瓶,才勉强把“小郡主被陆相爷拐走”的事给瞒过去……
讲完之后,小翠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纪韶华,仿佛在等一句:“你真棒。”
虽然她此刻心里恨不得把陆相爷大卸八块——谁让他把她家小郡主,骗得神魂颠倒、离家私奔!
但要紧的关头,她还是咬死了一个字没说。
纪韶华被她这番渲染吓得一头雾水,揉了揉额角,头有点疼。
捋顺了逻辑,才沉声问道:“等会,小翠,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陆崖‘跑了’?”
“我不是说过,只出去两三天,很快就回来的吗?”
小翠结结巴巴地张嘴,神情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她。
她哪敢说,在她心里早就脑补了一出“小郡主被坏蛋奸相骗走、从此颠沛流离”的凄惨大戏,这几日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纪韶华见状,也懒得再跟她计较。毕竟,这次偷偷跟陆崖去金城的事确实是既定事实,真要追责,她还真无话可说。
她只是更担心——
“那我爹爹……问起什么了?”
小翠忙举手发誓:“小郡主您放心!我发誓我绝对、绝对没说您是跟陆相爷一块儿走的!”
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但……王爷有没有自己查出来……这就不敢保证了。”
纪韶华闻言,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