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盘九 作品
20. 脱身
场中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叹喝彩之声。
她收弓而立,一双清澈杏眼含笑,随手将长弓交给小翠,又自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
缓步走至叶云身前,便将手中箭矢递去,“叶副统领,手下留情。”
“岂敢。”叶云接过箭支,拱手一礼,神色郑重,架箭引弓。
下一刻,箭矢破空而出,同样直中靶心,箭尾几乎与纪韶华的羽箭贴合一处。
左右军卫的两位统领上前查验,不免惊叹:“是平手!”
叶云却摇头叹息,抱拳拱手道:“叶云常年军中操练,未料小郡主箭法如此精准,此番应是我输了。”
纪韶华瞥他一眼,唇角含笑:“谬赞了。干爹教我骑射,平日不敢懈怠,随手一箭,今日能双双中靶,也算是一并为大夏将士,讨个好彩头。”
她语气温和,看似随意,实则所谓“彩头”,亦指他叶云。
叶云的心底发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不安。
脑中回忆起,几日前深夜与含香私会的一事。
那夜,他早早候在王府后门不远处的一处巷角,夜风微凉,他的掌心却沁出微微薄汗。
他心中焦急,不停张望远处,生怕出什么差错。
此番得三皇子信赖,此事要能办好,他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终于,一抹纤细的身影,怀中抱着东西匆匆而来,在月色中愈行愈近。
他迎上前,将来人一把抱入怀中。
身影交叠,月色朦胧间,多出几分旖旎柔情。
温存片刻,他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似在微微颤抖,低声问道:“怎地抖得这样厉害?”
含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黑暗中,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却掩不住声音里细碎的惶恐:“今夜出王府时,差点……被人发现,有些害怕。”
叶云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抚:“莫怕。”
“这些书,我研读几日便还你,你换回去,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事的。”说罢,他松开怀抱,有些急切地伸出手:“给我吧。”
含香却迟疑了一瞬,“要不……我还是拿回去吧,我实在有些不安。”
“不过几本兵书罢了。”叶云语气温和,目光里透出几分真诚,“我只是想精进兵法,日后好在军中效力。”
他语气诚恳,眼底坚定中还似有真情流露,保证道:“倘若真出了事,我一人扛着便是,你不必担心。”
含香抬眼望他,终究还是颤抖着将那叠密封的书卷递了过去。
叶云接过,动作小心,像是捧着他贵重的未来……
思绪收回,叶云侧首再次看向纪韶华,见她正与几位将领闲聊,笑意如常。见他看来,也只微微一笑,向众人告辞后,便转身离去。
叶云心头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许是他……确实多虑了。
*
回到相府,茯苓已备好一盆清水,恭敬端来。纪韶华先将双手细细洗净,待稍作收拾,便又吩咐小翠去烧水,备好沐浴之物。
房中只余她们两人,茯苓开口:“过几日,待含香将书卷送回后,我们需寻得机会送她离开王府,后续之事,相爷那边自会处理。”
纪韶华轻轻颔首,眸中神色难辨。
她明白,含香一旦离府,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结局。
说不唏嘘,是假的。
含香也不过一个被甜言蜜语蒙蔽之人,不知情的在深渊里,被人牵着走向万劫不复。
“小郡主可会觉得,相爷……是滥造杀孽之人。”茯苓见她情绪有异,忍不住开口。
纪韶华却摇了摇头。
她可以有不忍,却不能纵容任何可能危及安王府的祸端。
语气认真道:“她虽不知内情,但错已铸成。陆崖如何处置,我都不会过问。”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这是他认定的最好方式,我信便好了。”
茯苓闻言,有些意外看了小郡主一眼,随即轻声应了句:“是”。
*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纪韶华与陆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
叶云果然借着书册,伪造出安王府与边陲小国往来的密信,一边故意让禁军中人“无意间”发现。与此同时,又在原先由含香还回的书册中,暗藏了一些不易察觉的“证据”。
军中与朝中,立马便有人企图借此诬陷安王勾结敌国,意图不轨。
尔时正值北疆清剿残余蛮夷,正是战局收尾之际,楚文帝对此事尤为敏感,怎会容忍一丝一毫威胁到战局之事。
果不其然,当禁军中传出有人发现通敌书信的消息时,楚文帝震怒非常,几欲当场下罪安王府,命监察司彻查此事,毫不容情。
叶云与三皇子一派此时或许以为,安王府大祸临头已成定局。
却不知,那些书册早在含香交予叶云前,便已被纪韶华悄然调换——
同样的书同样的笔记,唯独字迹,她做了细致调整修改。而那些藏在夹缝中的“证据”,也早在含香刚将书带回王府的那一夜,被悄悄焚毁殆尽。
楚文帝震怒之下,初看书信,笔迹确实与安王无异。可怒气稍歇,细观之下,他的眉头却缓缓皱起。
毕竟安王与他一母同胞,又自幼相伴成长,彼此字迹早已烂熟于心。虽模仿得像,但笔锋间气韵不同、连笔停顿微妙,细节处终究露出破绽。
一时间,楚文帝眸中风云翻涌,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连监察司中奉命查案之人,细看那几封所谓“通敌信件”,也察觉字迹虽似,但笔锋、结构、连笔停顿,终究漏洞百出。
再加上为防万一,监察司中亦安插有陆崖的人手,一旦发现问题,针对方向自然立转——既然安王被诬陷,幕后主使才是真正要查的。
洗清冤屈只是第一步,此事再次引爆楚文帝之怒的,则是“有人胆敢构陷皇室宗亲”的事实。
而纪韶华早在诬陷一事前,便已将含香私会右军副统叶云一事,亲自告知安王。
“既然他们已准备好诬害安王府,规避此事不属明智之举。”她平静说道,“我不仅将书册调换,那日箭术演武之时,我递与叶云箭矢之上,也做了些布置。”
“布置?”安王显露些许讶色。
没想到自家的小郡主,心思已如此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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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在箭上涂了特殊药粉,肉眼难辨,水洗不净,唯有在特定光源下,才会显出淡淡蓝光。”纪韶华略一停顿,接着说:“监察司既已有疑,不妨由爹爹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的‘破局口’。”
“药粉?”景誉闻言挑眉,目中倒是泛起几分兴趣。
“江湖人手中来的小玩意罢了。”她眼神一闪,语气随意地糊弄过去,难掩一丝心虚。
药粉自然是从陆崖处得来。
顾不得引起两位父亲怀疑,她与陆崖虽已安排好,但要借此指向右军,由安王亲自出手,方才更为妥当。
景誉未多追问,只是与安王极快地交换了一记眼神,默契无声。
*
当含香死的消息传来时,纪韶华眉头微挑,叫她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陆崖会在她将含香送出王府后立刻处置,没想到竟还留了她的命,那如今……
“是如何死的?”片刻怔神后,她问茯苓。
茯苓答道:“监察司查到前些时日含香从王府失踪,怀疑与通敌一案有关。在中京郊外发现其行踪,追捕过程中,她中箭数支,当场身亡。”
倒是好一出“帮凶潜逃中被诛”的好戏。
纪韶华自然明白,陆崖绝不会放含香活着离开,只是没想到,他竟将一个注定要死之人,利用到了极致,连最后的余热也未放过。
“然后呢?”
“监察司在她身上发现药粉反应,也发现她与叶云之间,牵扯颇深。”
茯苓顿了顿,似在斟酌,半晌才道:“相爷说局势已定,叮嘱您这几日好好歇息。”
纪韶华挑眉看她,茯苓立刻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和主子透露。
她确实这几日几乎未曾安眠。
她既不及楚垣那般心机深沉,能蛰伏多年筹谋算计;也不如于莹莹心狠手辣,步步杀伐果决。
虽说一切都在按着她与陆崖的布置推进,但前世的种种依旧如山压在心头,她总担心稍有一错,便会满盘皆输。
却没想到,陆崖竟察觉到她的疲惫。
倒是挺心细……
*
而监察司顺着药粉的线索追查,不仅很快查到了叶云头上,连带几位与他来往密切的将领——凡是身上沾染过药粉者,上报朝廷时,便已尽数审讯入狱,无一遗漏。
消息上呈,楚文帝震怒之下,更添几分失望。
怒,是因国难当前,竟有人通敌叛国;而失望,则在于,这等乱臣贼子,竟出自他亲手掌控、倚为中枢的中京禁军之中。
当即下令:凡与叶云有瓜葛者,统统缉拿审问,不可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一时间右军之中,人人自危。
甚至连安王负责的左军,也被连带排查了一遍,毫不宽待。
见右军迟迟查不出更深一层的问题,一向擅长煽风点火的陆崖,便顺势将火烧得更旺。
朝堂之上,言辞之间,他隐晦暗指,此事背后定不简单,怕不是某位皇子一党的阴谋。
此番言论无疑在朝堂上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
各位皇子及其党派顿时噤若寒蝉,生怕被牵扯其中,众人心头暗自忐忑,恨不得用眼神将陆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