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盘九 作品
24. 狼女
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静。
她说不出缘由,却时常心悸,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窗外月色穿过窗柩洒落进来,冷光斑驳,屋中静得出奇。
纪韶华自梦中惊醒,合眼再睡已无可能,索性披衣而起,坐于床边。
前世王府覆灭,是因干爹景誉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场祸事来得急,却一环扣一环,正好为皇帝剥夺禁军权力铺了路。
而这一世,即便她及时拆破叶云一局,可若楚文帝执意动手,哪怕证据真假参半,也依旧能顺水推舟。
纪韶华眉头轻蹙,脑中乱成一团。所有线索碎成细沙,却拼不出全貌。
她知道,只要楚文帝还忌惮安王府,不论背后有什么阴谋,三皇子便依旧胜她们一筹。
屋外,茯苓听见房内细碎的动静,轻叩房门,打断了纪韶华的沉思。
“小郡主怎么醒了?”茯苓带了几分困惑。
纪韶华抬眸看向门口,唇角含笑:“在想些事。”
“……相爷,一定不会让您出事。”
茯苓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欲言又止下只好陈述一个事实。
纪韶华被她突兀的认真打动,忽地来了几分好奇:“茯苓,你是怎么成的暗卫?”
思绪被这一问带回,那潮湿破败,肮脏逼仄的小巷。
中京三不管的偏巷,乌烟瘴气,充斥着偷盗劫掠、失踪人命的所在。
她与一群来历不明的孩子窝在巷子尽头,靠着小偷小摸上供“老大”勉强糊口。只是她胆子小、没天赋,常常偷不到东西,吃不饱饭。
寒鸦便会偷偷藏几个铜板,领她去买一个热腾腾的馍。
可那馍真是太香了,她每次都说“下次留一口给你”,可终究从没真的留给过他。
“后来呢?”纪韶华侧头看她。
茯苓眼神中没有苦难的印记,只是一种风吹过的平淡与怀念。
“后来那家卖馍的回老家了,”她语气平静,末了却难得淡淡一笑,“寒鸦说……我们把人克走了。”
知道她在开玩笑,纪韶华轻笑出声,眼角弯弯。
她忽然觉得,相府的这些人似乎都有种共同点——奇怪,却也真实的可爱。
茯苓继续说:“主子当时有住的地方,只是偶尔会流浪街头。他身上有股不怕死的狠劲,把‘大哥’打服了,就顺理成章能住在那巷尾。”
“后来他脱了奴籍,便又带我和寒鸦进了暗营。”
这故事听来仿佛寻常,可纪韶华心里明白,那时能与巷尾恶霸争地盘的少年,能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佞相,其中艰苦,恐怕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她望着茯苓,忽而低声问道:“陆崖……他以前,见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时,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茯苓似是犹豫了一下,答得也模糊:“大概……见过吧?”
纪韶华垂下眸,轻轻“嗯”了一声。
见她如此,便知之前茯苓在他身侧时,大抵从未见过她,心头不免有几分可惜。
她总觉得,在那些遗忘尘封的记忆里,或许很久之前,她与陆崖,便曾见过。
*
陆崖的人近日察觉到了三皇子那边的异动。
这日清晨,茯苓快步入房,将刚从相府送来的密信交到纪韶华手中,神色凝重:“小郡主,相府来信,说三皇子的人从北疆抓回一个女子,三日便能抵达中京。”
“女子?”纪韶华一怔,眉心微蹙,脑海中忽然浮现埋在记忆深处的一句话。
那时,安王为景誉一事,在大殿外跪了三日,想求楚文帝听一句解释。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殿前,被宫人抬回王府,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她守在榻前时,曾听爹爹在昏迷中低喃过一句——
“不是那人……是狼女。”
她当年未曾在意,只当是病中胡言。毕竟那场陷害从头到尾,都没牵扯到什么女子。
可如今,重生之后再次听到“女子”二字,这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却忽然如针般扎入心头。
正如叶云要含香偷出王府书册,即使要伪造罪证,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变出来。
做局,也得真假参半。
那么所谓的“通敌叛国”罪证中,“狼女”是否正是那部分“真实”的组成?
她顿感此事不妙,焦虑之情愈发浓重。可眼下被安王严密看管,她根本无法如往常那般直接去相府见陆崖。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心中所想写成信,托茯苓送去相府。
陆崖收到信后,将纸张翻阅一遍,目光微沉。
觉得纪韶华这“梦”里所知,细节详尽得有些“离奇”。
当下他并未深究,反而是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最大的信任。
再度折返回来的茯苓带回一句话:“相爷说,此事,必须靠您自己。”
“靠我?”纪韶华怔了怔。
茯苓转述道:“若是要陷害景爷,那北疆女子多半与您干爹有关。相爷说,现在只有您,才能从景爷那里探出当年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出三皇子他们,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北疆……狼女……”纪韶华低声念着这几个关键字,指尖微微一紧,心中已有了打算。
*
原本在树荫下合眼小憩的景誉,耳尖微动,便捕捉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他尚未睁眼,唇角便已不自觉挂上浅浅弧度。
果然,下一刻,一个糯甜的声音便响起:“景爹爹。”
纪韶华小跑着来到他身边,裙角微扬,眼神里带着点急切。
“怎么了?”他张开眼,带上几分好奇。
纪韶华斟酌片刻,倒是没拐弯子,直接问道:“干爹您说过,您年轻时在江湖四处游历,那……可曾去过北疆?”
“北疆?”景誉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确实曾去过,为何问起?”
纪韶华早就想好了措辞,面不改色地答道:“陆崖说起,曾见过北疆来人,装扮很是特别,又聊起些北疆风光。这几日恍惚梦见,觉得新奇,想问问您。”
“北疆战乱不断,蛮夷扰我边境。不过有一点他说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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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那地的自然风光确实壮阔。”景誉肯定道。
纪韶华试探着开口:“……那边真的有狼吗?”
“自然。”
“我曾听闻,这世间有狼养大的孩子,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这话倒是勾起了景誉的回忆。
“确实有,”他道:“我当年在崖谷中,就救过一个狼女。”
景誉口中的故事,放在江湖上,其实只算得上一个寻常的趣事。
那年,他为了武学突破,在江湖游历。
听闻北疆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上,藏着异族奇人,更流传着与中原迥异的武功秘法。他心生向往,便决定前独自前往北疆。
可人生地不熟,不会塞外语,对地势一知半解,才到几日便迷了路。误入一处人迹罕至、野兽频出的山谷,已困了两日,正觉凶多吉少时,隐约听到人声。
他当时精神一振,便立刻朝着声音方向赶去。
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出乎意料。
只见一匹后腿中箭的狼,正痛苦躺在地上。而狼的身前,有着一个披着兽皮,头发装扮都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正和撕扯打斗。
那姑娘身形瘦削,动作却极其敏捷,路数不像习武之人,更像野兽的本能——撕咬、扑扑、抓挠,凶猛异常。
但她仍压制不住猎户,身后的灰狼,奄奄一息,却是想站起护她。
见此情形,景誉没多想,轻松几招擒下猎户,用身上带着的绳索将他绑了。
他刚转身想与小姑娘说话,却见她呲着牙,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明显就是一头戒备中的狼。
一旁猎户也咿咿呀呀的说着塞外语,好似在解释什么,但景誉听不懂,顺手塞了块布堵住嘴,便丢到一边。
景誉混迹江湖多年,自然听过不少奇闻逸事。其中有一件便是,山中猴孩,也就是山里猴子养大的孩子。
他忽然意识到,她根本不说人话,或许……
她是狼养大的孩子。
“那孩子虽然模样是人,但却有着狼的性格和习性。”景誉回忆时,语气透着一丝感慨。
纪韶华了然,低声问:“所以,您当时救下了她,还有那匹狼?”
“嗯,”景誉点点头,接着说下去:“我强令猎户带我回他部落,找了个巫医为狼治伤,也给那孩子清洗了伤口。她身体意外地很好,显然狼真的好好照料了她。”
景誉顿了顿,继续道:“我想着,她不能一辈子与狼为伍。后来托人寻了户朴实人家,又送了些值钱的物件,请他们教她语言、人情。她既知自己是人,日后不管是回山崖,还是留在人间,都多一分选择。”
听到这,纪韶华忽地急问:“您留下了什么?”
景誉低头细细回忆。
“唔……一些碎银、配饰……”景誉低头细细回忆,才道:“还有两样特别的东西:我师父赠我的银针,和我佩剑上的一块剑穗玉。”
纪韶华心头一紧。
碎银、配饰,甚至银针都无关紧要,并指明不了主人的身份,可除了一样——
剑穗玉……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那才是真正致命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