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听着他越来越近,手指挨到她肩膀的刹那,一道凌厉男音响起,“继续走。”
她甚至不用回头,这一瞬心跳静止,足以证明这声音属于谁。
银灰色袖扣在眼角闪过,陈清不敢停,顺从跑向休息室。
蒋璟言慢条斯理抽出一支烟,单手点燃,走一步,男人退后一步。
他驻足,半眯起眼,“认识我吗。”
男人瞥向一旁的应急通道,迟疑着点头。
“听说过谁有胆子从我手里逃走。”蒋璟言走到他面前站定,警告意味地拍在他后脑勺,一下接一下,拍得他身子佝偻俯低,脸色霎时白了几度。
“蒋先生,打狗也得看主人。”
蒋璟言笑了声,扼住他后颈,“你那位主人,会因为走狗找我茬儿吗。”
这力道疼得男人痉挛,咬紧牙关不吭声,烟头的热气燎在耳朵旁,他渐渐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他们站的位置正对着大堂入口,惹来不少人侧目。
酒店保安想来察看,认出身份后,立刻带人封锁了这边的通道。
蒋璟言捻灭烟头,垂眸睥睨,冷飕飕撂下四个字,“小惩大戒。”
说完,他掏出帕子擦手,招来工作人员驱赶。
会场里气氛高涨,严柏青作为严氏新董事长致辞结束,当场宣布再追捐一件珠宝。
蒋璟言在1号桌落座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台上,他脱了外套,攥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
严柏青座位与他隔了两个人,是严氏高层,识相换到后排。
“你来晚了。”他熟稔得一如从前。
蒋璟言翘起二郎腿,点了点茶杯示意礼仪小姐,“不算晚,师哥的演讲内容我猜得到。”
“是吗。”严柏青轻笑,“这么了解我?”
“谈不上了解,只是司马昭之心罢了。”
他侧头,眼神探究,“璟言,你的道贺词倒是新鲜。”
蒋璟言目视前方,不搭腔了。
下一个节目的演员登台,女孩一水的旗袍,款式颜色大差不差,他毫不费力找到陈清,目光凝在那处。
严柏青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扶手,“跟蒋伯母打过招呼了吗?”
“有严氏招待,我母亲不用我担心。”
“钟家至今提防我严家,你心够大的。”
弦音为他们的声音做掩护,蒋璟言撑着扶手,手指支在太阳穴,语调不疾不徐,“师哥接了严董的担子,应该明白,严家若安分守己,钟家不用这么辛苦。”
严柏青明显心情好,没计较,慢悠悠吹散茶杯中的雾气,“我母亲执迷不悟,让钟家看笑话了,我跟她说过,我的仇人,不是蒋家,也不是你。”
蒋璟言听出他有下文,不为所动。
好半晌,严柏青搁下茶杯,双手交握在身前,坐姿端正,望着舞台灯火中的陈清,“如今,我怕是有了食言的理由。”
蒋璟言眉骨一跳,脑袋里有根弦骤然绷紧。
严柏青笑不达眼底,语气辨不出情绪,“你准备了什么贺礼,方便说一说吗?”
舞台上一曲终。
陈清随同学下台,一名保镖模样的男人提前等在后台,“陈小姐,严先生请您过去。”
她愣了愣,“我得回学校了。”
保镖靠近低语,“严先生说,李向力找到了,学校那里也打过招呼了,您放心去。”
陈清没多想,跟着他来到观众席,一眼看到严柏青旁边坐着的男人。
她心脏揪得喘不上气,“我坐哪里?”
“严先生旁边加了把椅子。”
“能换吗?”
保镖欠身,“您可以跟严先生商量。”
陈清犹豫着往前走,离得越近,走得越慢,蒋璟言不在还好,她可以随严柏青心意哄着他,顺着他,可现在,堪比修罗场。
礼仪小姐先看到她,拉开椅子。
两个男人齐刷刷回头,陈清眼睛不敢乱转,盯着严柏青,“严先生,您找我。”
“过来。”严先生伸手牵她。
陈清敏捷一躲,借着提琴盒,只让他抓住了手腕。
蒋璟言猛地踹向桌脚,茶杯应声倾倒,茶水淹了那把椅子的坐垫。
陈清心口砰砰跳,不知所措。
“抱歉。”蒋璟言挑开两粒衬衫扣,放浪形骸的模样。
严柏青面色肉眼可见沉了沉。
陈清连忙插话,“我坐哪里都一样的。”
“有空位,师哥何必麻烦。”蒋璟言撩茶盖,脆响声声炸在周围人的耳朵里。
圈子里流言满天飞,三人同时碰面,陈清站的时间越长,越多人注意到这里。
严柏青抿唇,抬头,“清儿,两个位置,你想坐哪里?”
陈清扣紧琴盒提手,胸脯剧烈起伏。
两个空位,靠左挨着蒋璟言,靠右挨着严柏青。
她低头思忖,选了右边坐下。
严柏青笑意加深,将一碟点心挪到她面前,捏起一块,“是你喜欢的口味,先垫垫肚子。”
陈清脑袋成了一团浆糊,麻木张嘴,含住,咬碎,囫囵咽下,果不其然噎住喉管。
严柏青扶着她的脑袋喂茶水,“璟言,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蒋璟言面孔阴郁到极点,盯着他搭在陈清颈动脉的手指。
无声无息的威胁。
严柏青为了市专案组顺利,计划了这个备用方案。
他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