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毛利小五郎、毛利兰、柯南,和与他们一起进入别墅的茂木遥史,以及白马探,女仆又通知了剩下的与会者。
第一个赶到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大衣的年轻女性,她扎着低马尾,头发微卷,眼下有着淡淡的黑,像烟熏妆,让那张御姐面孔形成了厌世脸。
她边用拇指勾手套边缘、摘下橡胶手套,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和其他人一样,视线在白水身上停留了格外久,久到不仅能仔仔细细地打量一圈他的装扮,还观察到了桌沿的手帕这种细节。
“嘛,要不要趁餐还没上来,把这里大清洁一下?”
“毕竟,坐在血泊里吃饭,”在打量白水的最后时刻,她的表情发生变化,不过在变化的第一时刻,她便转头去打量着周围,“毫无所觉的人大概还能忍受,可嗅觉敏锐的人就相当不舒服了。”
“对吧,大小姐?”
……‘大小姐’?
在部分人还困惑的时候,聪明的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像有东西掉在了桌下般,柯南忽然低下头,几乎低到了桌子底下,整个人像蓝色蘑菇,存在感很低。
一直探头探脑、试图飞到桌子对面去找白水的鹰,像终于想起了主人,忽然扭头看向白马探,用鸟类的喙和人类的鼻子碰在一起,和主人一起耳观鼻鼻观心,仿佛在进行一场‘谁先动谁死’的趣味游戏。
琴酒则像收到了重要的信息,向另一侧空座位转身,拿出手机看了起来,眉头皱起,似乎有不中用的手下命垂一线、他不得不隔空捞人,对和无关人员没有谈话的兴致。
有立刻降低存在感开始忙碌起来的人,当然有提高了存在感并一点也不忙的人:
毛利小五郎和茂木遥史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白水。
女仆小姐则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看白大衣女性,又看看白水,面上除了浅淡的雀斑,还多了一行几乎凝聚成实体的字:[咦,这位白大衣小姐居然认识「白」‘小姐’吗?]
与此同时,毛利兰则出声:“枪田郁美小姐?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枪田郁美,一位出名的侦探。
在成为侦探之前,她是一位验尸官,这令她与一般的侦探不太相同,风格更介于法医与侦探之间,平时会使用各种工具。
如鲁米诺试剂,如橡胶手套。
毛利兰曾在新闻上见过她,颇为喜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更没想到她居然疑似和「白」认识。
这句疑问,毛利兰本来是想说出来的,可在惊喜视线间,可能是出于一些奇异的直觉,正如每次中奖前冥冥中的预感一样,她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把疑问自然而然地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下一刻,她看到白水缓缓眨动了两下眼睛,在和枪田郁美对视了两秒后,才确认:“……你是在和我说话?”
“当然,”枪田郁美欣然应答,把另一只橡胶手套也摘了下来,又看向毛利兰,“你是‘沉睡小五郎’的女儿吧?我也经常在新闻上看到你。”
她叹气,眼下的黑色似乎更浓了些,“每次看到新闻最后不经意提到的‘侦探们之所以在,是因为你又恰巧抽中了xx,才决定一起出来游玩’,我都很羡慕你的好运和你们的充裕时间。”
“从某种方面说,你可是我追逐的‘偶像’,没想到会见到你,更没想到能在这场聚会上见到神秘的「白」。我猜,在这场聚会结束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捶胸顿足。”
说着,枪田郁美又饶有兴致地笑道:“很多人都推测大名鼎鼎的「白」是一名在职法医,所以才能用那么冷淡、简短,下雨般的文字描写出一个又一个仿佛正在世界某一处真实发生着的案件。如果让读者们知道你其实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吧?”
……什么?
‘千金大小姐’?
这个在空中震鸣的瞬间,场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迟迟找不到掉落物的柯南把头垂得更低,让椅子看起来像没有坐人。
白马探和鹰的趣味游戏好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越发目不转睛地和彼此对视着,颇有种要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琴酒则边看着手机,边抽空去眺望餐厅出入口,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场谈话,在疑惑剩下的人怎么还没有到。
而白水……
不知为何,毛利兰屏住了呼吸,悄悄侧首看去,看到那张冷淡的面庞上犹如有无形的雪在蔓延,几个呼吸间便已越发得冷,柳枝似的眉头先是动了动、在蹙起前又下压,形成不悦之色。
他冷冷道:“……不要叫我‘千金大小姐’。”
其实,枪田郁美的称呼,大部分人都可以理解,理由有三个:一,他好看,二,他好看,三,他好看。
在有着一张令大部分人一见惊艳的面孔之余,他还有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结合起来似乎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气。
而且,他的衣裙设计夸张而华丽,羽毛宛如真实的鸟羽,质感相当好,金冠极为精致,不是一般人在一般场合会选择的风格,如果出现在漫展或秀场上,是毫无违和感的。
以及,在近距离地相处时,毛利兰发现他化了妆。
妆容很淡,很妥帖,是伪素颜的画法,提亮了两颊、还颇为大胆地用口红晕出了腮红,唇线也被勾勒出咬唇感,这一切都说明化妆的人技巧相当出色,一定是一位常常为人化妆、连偶像都需要提前预约的大师级化妆师。
这一切的一切,都组合成毋庸置疑的一点:他的家境一定很好。
大概是在学校,都会被好朋友开玩笑叫‘大小姐’的那种好,就像铃木园子。
但看反应,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毛利兰眨了眨眼睛,稍微移开点视线,只用余光去看白水,发现他似乎有些绷不住,下颌线轻动、有咬肌显了一瞬,明明没开口,却有很轻、轻得几乎令人听不见的咬牙切齿声:“……我不是在撒娇。”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像在和什么说话。
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听到,枪田郁美被冷冷否决,只长长地应一声,“好吧,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称呼呢。”
她的视线在白水身上晃了晃,从颈线晃到肩线,又瞥了眼忙碌公务的琴酒、忙碌寻物的柯南和忙碌与鹰对视的白马探,最终点名:“咦,你是在思考这里发生的那起案件吗,少爷?”
‘少爷’。
白马探没有动。
“这个时间,伦敦那边好像才刚放假?”枪田郁美说,“一放假就立刻赶来参加聚会,看来你对邀请者相当好奇,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才和「白」‘小姐’一起前来?”
‘伦敦’。
已经相当于点大名了,再不应,就不太礼貌。
过了两三秒,白马探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微不可察地叹气,将手臂放下、不再与鹰面面厮觑,转头看向枪田郁美,礼貌道:“您好,枪田小姐。”
“这么关注案件,看来您在别墅中发现了什么?也是,据说您曾只匆匆瞥一截小腿骨、便分辨出了腿骨主人是一位男性,是难得具有系统性知识又相当敏锐的名侦探。”
‘只瞥一眼腿骨,便辨认出对方是男性’。
白水的眉头跳了跳,立刻反应过来:枪田郁美看出了他是男性。
所以才开玩笑般地故意胡乱称呼。
“不过您误会了,”白马探又说,“我和「白」并不是一同前来的,事实上,那位银发先生才是。”
琴酒侧首,用看死人的视线看白马探。
白马探仿佛没有察觉到,继续说:“我猜大家在看到聚会地点后,都用各种手段调查过‘黄昏别馆’,也从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件事:在四十年前,这座别墅发生了一场惨案。”
他的脸上像写着‘我要死了’,看向枪田郁美的视线则像在说‘你会比我先死’,当他转头看向其他人,语气陡然轻快起来时,又像在说‘太好了,原来这么多人陪我一起死’。
“或许大家不太在意传闻,但,惨案其实是真的。”
“在四十年前,有两位数以上的人,死在这场惨案中。”
“在四十年后的现在……”
白马探用视线数过在场人数,又加上之前见过的参加者,暗中点头:嗯,不错,总人数也在两位数以上。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或许会留下‘每四十年一次的惨案怪谈’之类的传闻,哈哈。
“事实上,”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出现,是从餐厅门口传来的,白水看去,看到了一位年迈的老人,是千间降代。
她微笑着说:“直到现在,别墅里还留着当年那起惨案的痕迹,这一点,枪田小姐大概很清楚吧?”
“你在别墅各处留下的鲁米诺试剂残留,让我颇为胆战心惊。”
叹了一口气后,千间降代又看向白水,和蔼地问:“你便是工藤优作先生的小辈吧?听石原小姐提起时,我便很期待‘工藤先生的代言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当代的侦探真是令人期待,看来再过几年,就会出现一位耀眼到如太阳般璀璨的侦探小姐。”
听到最后,枪田郁美挑眉,瞥了一眼忽然低头看手机的琴酒、和忽然低头给鹰梳羽毛的白马探,笑着颔首附和:“我也如此认为。”
“说起来,侦探所在之地往往会恰巧发生一起命案吧?我们这么多侦探聚集在一起,发生命案的概率也许会翻倍上升哦。”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一场命案在悄悄酝酿了。”
白水注视着她,说实话:“你很敏锐,枪田小姐。”
确实即将发生命案。
……当然,凶手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