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提到藏地绕不开的地方，这里据说是能净化心灵的圣所，沿路也能看到朝圣的信徒，宫下是宽广平整的马路，纵观整个省都找不出几条这么好的路来，这么好的路上，最黑的不过是跪拜的人们膝下的布片。
舒熠然站在路对面，他没有买票也不打算进去游览，他只是默默注视着这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地方，下意识地侧写也带不给他什么有条理的信息，新人和旧人，市民和信徒，游客和僧侣，种种不同的人，已经把这里染成了混沌的色彩。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在舒熠然所长大的京城，还有一座甚至更加著名而且更加混杂的宫城。
人多了历史又悠久的地方，大抵如此。
舒熠然没见过以前论坛上所说的自由的藏地，他来的太晚了，2011年是个奋发向上的年代，但各个地方都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感觉。舒熠然也觉得自己来的太晚了，或者说可惜自己太小了，如果时间能早一点，或许一切都会有更大的转机。
明年，就是2012年。
舒熠然驻足了几分钟，转身混进人流之中，他不想暴露在人群的视野中太久。虽然他改变了自己的相貌，可柳淼淼对他说的事情让他有所警惕——苏晓樯对柳淼淼说她在西安见过舒熠然本人，他也确实在那个时候路过了西安火车站，可他是改变了骨相的，准确地说这些日子他就没用过真容。
有人，或许就是那位安知乐，用了什么办法，让舒熠然在苏晓樯的眼中呈现出了本来的样子，而舒熠然对此一无所知。
幕后藏得最深的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下场了，或许是因为去年白王的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舒熠然这个原本可能不太起眼的名字，如今已经成为了许多人放在最先头要考虑的问题。
舒熠然虽然讨厌这种被暗地里监视的感觉，但是他也明白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他虽然吸引了火力，但是与此同时，某个更大的怪物也能借此藏在水下，而舒熠然有信心在关键时刻，那个怪物会出来帮自己的忙。
走着走着舒熠然突然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停下，他低头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天珠和玛瑙，低头沉思。
“老板，有看上的？”摊子的老板是个戴着许多首饰的藏族汉子，腰间插着一柄藏刀，不知道是不是工艺品。
舒熠然随手挑起一串由许多薄片串起来的项链，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阳光洒在白斑上，显得有些耀眼。
“老板，拿起来可是看上了？”汉子笑呵呵地说，但是许多导游都会对到这里的游客说不买就别碰的道理，不然许多藏族的商人都会纠缠不放，甚至可能会以武力威胁，拿了就得买，这是这里一些不法者不成文的规矩。
“你这里其他的都是假货，天珠也好，玛瑙也好，没一个是真的。”舒熠然看着老板淡淡地说，“只有这一个是真的，或者说只有这一个的用料是特殊的。”
老板搓着手陪着笑，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藏地卖嘎巴拉的我见多了，卖混血种的骨头做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舒熠然继续说，“你有几条命啊，这么来挑衅我？”
嘎巴拉，梵语中“骷髅”的音译，是藏传佛教密宗特有的法器，由人骨（如头盖骨、腿骨、指骨等）制成，象征着密宗所倡导的大悲与空性、无常与修行警醒。
在藏地，嘎巴拉并不少见，就算是有混血种留下了骨头做成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可舒熠然确定眼前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寻宝淘到的巧合。
因为嘎巴拉其实是很好造假的东西，用牛骨鹿骨都可以制作，然而这个摊主面前的其他首饰都是假的，唯独放了一条嘎巴拉上来，就是真的，而且舒熠然可以肯定这骨头的主人生前的血统并不低。
更大的问题是……这个摊主本身就是带有血统的，舒熠然没有血系结罗，但是他对于一切的气机都很敏锐，评判事物的直觉比诺诺还要不讲道理一些。
“您别这么说，小人就一条命。”藏族老板把姿态放得很低，“不过这里人多，而且街边就有巡警。在这里出了事，可是会被定性为涉恐和暴乱的。”
“什么意思？”舒熠然冷冷地问。
“本来您来这里是挺好的，可现在不太好了，您身后跟着尾巴。”藏族老板说着还摆出一副爽朗大笑似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好像他们已经谈成了生意，“您可能想着利用那个地方把尾巴揪出来再解决掉，可那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不是好主意我不需要你来教。”舒熠然凝视着摊主，“谁让你来的？”
“祖神。”摊主诚恳地说。
舒熠然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就意识到了：“有熊太阴？”
在他见过的人里，能被冠以这个称呼的只有以有熊为姓的“人”了，这是个过于古老的姓氏，能追溯到黄帝之前，以此为姓的人，称为人祖绝不为过。
舒熠然心中的不安陡增，有熊太阴肯定不会来杀了他，但是她对于之前北极舒熠然的“叛逆”（第六百三十八章）有没有什么异心就不好说了，以她的性子，除非是天大的事情，不然不至于找个人当街引起舒熠然的注意，只为了提醒他一句前路未卜需要小心。
“祖神说，对于重视的人不要那么心急，可能反而会是一件好事。”老板摊了摊手，同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藏刀双手递上，“这是一件小礼物。”
舒熠然没有接刀，他在想太阴是怎么知道有关于阿娜特的情况的——舒熠然可不相信这句话是在指代其他的人。
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她又在忌惮什么样的尾巴，甚至为此要派人来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