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华很感动,好久没有见到两个孙女了,两个孙女也不跟她回去。
于是,这一晚上,她左边搂住大丫,右边搂着小丫。
等到两个孩子终于都睡着了,她才看向荷香那边。
小声开口说:“荷香,咱们队里这次分房子,也有你的分。”
“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家说过,把你和林承良那几间房子,留给你和孩子。”
“后来,房子被冲毁了,咱们屯子在红旗的支持下重新建了新房子,你们的房子还是原来的位置。”
“大队长那边有钥匙,为了盼着你们回来,前些日子,我去大队长哪里要了一把钥匙,帮你们收拾了一下。”
“现在钥匙给你了,明天你可以带着孩子们过去住段时间。”
张丽华说着,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荷香。
荷香微微一怔。
她和夏红旗正并肩躺在炕上,说着悄悄话,抬头见张丽华已经穿鞋下炕,把钥匙递给她面前。
“还有我的房子?”荷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初,和林承良离婚时候,是那么说的。
可是,自从离开这里,荷香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回来。
夏红旗笑了笑,“自然是有你的,收下吧。”
“明天带着孩子们过去看看,挺不错的小院子。”
关于分房子,林家屯每个成员都有,荷香娘三的户口都在屯子里,当然有房子。
荷香沉默片刻,接过钥匙。
见张丽华要走,她看了看窗外黝黑的夜空,“不是说要住下吗?怎么要走了?”
“嗯,”张丽华点点头,“咱家不远,我还是回去吧,等明个再去看孩子。”
关键是,她怕打扰到荷香和夏红旗说悄悄话,也有些担心林承良。
最后看一眼,睡梦中的大丫小丫,张丽华依依不舍地走了。
“其实,她还是挺好的一个人,”张丽华走后,夏红旗小声说:“你们不在的日子里,她常提起你和孩子们。”
“每次说起孩子,张丽华都眼泪巴巴的。”
“还有那个林承良,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也打听过你,看得出来,是后悔了。”
荷香闻言,沉默了片刻。
“那这么久,他没有和宁梅香在一起?”
“没有,咱也不知道咋回事。”夏红旗摇摇头。“也说不定是宁梅香现在看不上他了吧。”
“林承良现在没有了工作,还有些颓废,总之,离开你之后,他过得很狼狈。”
荷香听了,不由地冷冷一笑,“算了,不提他了。”
“和我说说别的吧,我离开后,咱们屯子里有什么新鲜事儿?那个沈知青和林承嗣呢?”
“他们两个过得怎么样?孩子生下来后,像谁呀?”
“他们……”说起那两个人,夏红旗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怎么说呢,沈玉莲跟野男人跑了。”
“啥?”荷香诧异,“哪个野男人?”
“二混子!”夏红旗噗嗤一笑,“你认为,就她那名声现在谁还要她?”
“也就是二混子那样的光棍能把她骗走。”
“啊,噗嗤……”荷香听了,再也忍不住。“算了,不说那几个鳖人了!”
“还是说说你吧,红旗,你拿出这么多钱帮着社员建房子,是不是你男人的钱都被你花光了?”
“你们现在还有钱吗?要是没有的话,随时和我说,我这些日子,和老佟赞了些。”
荷香说着,抓起旁边皮包,从里面掏出厚厚一叠钞票。
放到夏红旗手里,“给孩子的压岁钱,收着!”
荷香这次是把家底子钱都钱全拿出来了。
没回来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了,红旗和陆川建了那么大一片房子,那得多少钱。
荷香挺心疼他们的,于是就和老佟商量一下,把家里的钱全拿了出来。
准备帮助夏红旗过度一下。
名誉上是给孩子的压岁钱,实际上,就是觉得夏红旗现在可能会有困难,就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了。
看着那厚厚的钞票,夏红旗微微怔了片刻。
突然之间,眼睛就潮湿了。
“艾玛,我就知道荷香姐最好了。”
“但是荷香姐,我……还有钱,你先把这钱拿回去。”
这么多钱,应该是她和老佟结婚之后,赞下的全部了。
全部只怕也不够,估计是两人把之前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这钱,夏红旗哪里能收?
她要是收了,那接下来,荷香和老佟的日子,可得煎熬一阵子了。
况且他们还有生活,还有大丫小丫,还有荷香肚子里的孩子呢。
再说,自己可不缺钱,又有空间。
只是没法和荷香说。
她坚持不要,可荷香坚持要给,没办法,夏红旗只好先收下。
打算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再找个理由把钱给他们。
俩姐妹感情好,又聊了一阵子,才沉沉睡去。
这一晚,荷香也睡得很好。
曾以为,这片伤心的地方回来后肯定会难受,却不想,她这一夜无梦。
曾经破碎的伤口,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愈合,而腹中新的生命,和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让她的笑容也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第二天,听娘说荷香已经怀孕的消息后,在外伤心了一夜,刚刚回来的林承良踉跄着,一头栽倒在门前老槐树下。
冷风卷着细雨扑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荷香怀孕的消息像一记重锤,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胃部突然传来的绞痛让他蜷缩成虾米,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结冰的土地上,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承良!" 张丽华尖锐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当老两口跌跌撞撞跑到树下时,只见儿子面色青紫,手指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样子极为惊悚。
老林颤抖着摸向儿子的颈动脉,随即撕心裂肺地大喊:"快叫车!去县医院!"
县医院的走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张丽华瘫坐在长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红灯。
老林在原地不停地踱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急。
"都怪我" 张丽华突然崩溃大哭,"当初要是多管管他,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是肠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