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心情略微平复,朝着马有才走去,只见他两眼大睁,布满了一条条的血丝,眼中本是倒映出林木与天空,当林正闯入视野,顿时悲从中来,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狐·恋.闻^茓, ′免·费?跃¨读\
明明怀丹真人将污秽除去也好,让罗盘恢复到完美状态也好,都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可泪水却滚滚流淌出来。
“莫哭,莫哭……”
林正心头百感交集,在他身旁坐下,轻抚他的侧脸,思绪有些飘飞。
马有才是他的弟子,也是马家仅剩的血脉,身怀纯阳之血,对魔僵都能起到一定的克制作用。
百余年前,若非驱魔马家不惜代价,魔僵也不可能被斩杀。
是以之前见到张怀丹将白僵化为血水,涤清阴气,林正下意识认为,那不单是实力强绝,还有纯阳之血的功劳。
然而此刻的他,不禁自嘲一笑。
轻轻一抚,就让镇尸罗盘的污秽尽去,让这阳刚之物恢复十分,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那真的是他认为的马家血脉吗?
哪怕是百余年前那位马家家主的血脉浓度,也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
有才这一身纯阳之血,在怀丹真人面前,怕是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正心神恍惚,他无法得到答案。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认,那就是他将张怀丹误认为马家血脉的事情,可笑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除了张怀丹之外,其他人都需要它,需要它来平复那颗颤抖的心灵。
然而天不遂人愿,张怀丹发出一声惊咦。
还在回味那份灼热之感的黑管儿吃了一惊:“怀丹真人,怎么了?”
怀丹真人是什么人?
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一声惊咦,让黑管儿的肝胆都跟着颤了两颤!
林正也强行冷静下来:“不知真人有什么发现?”
张怀丹道:“休息时间到此为止,该走了。”
言语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马有才身躯一震,强行站了起来。
几人心中又是惊惧又是疑惑,但看他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亦步亦趋的跟上。
林正心中暗忖,这次一行人全靠怀丹真人带路,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发现了魔僵的踪迹,但经历过方才种种,内心已经对这位真人深信不疑。
而张怀丹居然发出惊咦之声?
林正心头也难免忐忑,无论如何,定是非同小可!
众人沉默跟随,前方的张怀丹却是眉目轻皱。`比¢奇_中¢雯?惘¨ ′耕?欣.蕞/全·
倒不是他不给众人休息的时间,而是那份自始至终存在的感应消失了!
这个发现,就算是他,也吃了一惊。
要知道,即便是隔着重重土石,百里之距,通过法体之伤的联系,这份感应也不会消失。
哪怕是不知道多远的丁嶋安,张怀丹都能模糊感受到。
是以眼下感应消失,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一名不下于他的存在,抹去那份印记,二是去到一个奇特的所在,屏蔽了他的感应。
不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了事情非同寻常!
此番赶尸一脉接近覆灭,造成这一切的白僵老人已然身死,事情本该结束,没想到峰会乱转,发生了如此变化。张怀丹思绪几多,等到黄昏时分。
林正蓦地发出一声惊呼:“真人!等等!”
“林正师兄,出什事了?”众人止步,柳平不解。
林正不答,只是头上冒汗,颤声问道:“真人,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黑管儿面色微变,环顾四周,盖因眼下众人,已经不知身在何方。
一个下午的时间没有停歇,早就没有了山路,几人的衣袍都有些破损。
四周林木高大,林叶丛丛,夕阳的光线无法透入,仿佛在夜晚的山林中行走。
兼之林正肉眼可见的怪异表现,黑管儿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张怀丹微讶。
那份感应虽然消失,但残余的痕迹还能捕捉到,可以隐约推测出路线。
不过不会存留太久,是以带着众人一路来到此地。
“没错。”
林正瞳孔震动:“但前面是……”
黑管儿打量环境的时候,柳平也没有闲着,只觉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再看到林正的表情,一道灵光闪烁脑海,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骇然不已,脱口而出!
“白骨岭!”
张怀丹和黑管儿自然不理解,可柳妍妍马有才听到这三个字,齐齐变了颜色。
柳妍妍花容失色,眼睫毛颤栗不休。
“爹,白,真的是那个白骨岭吗?”
马有才更是嘴唇灰白:“怎么会,怎么会是这种地方!我们快走,快回去!”
黑管儿吃了一惊,几人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白骨岭三个字,必定是几人心中最为恐怖的所在!
林正和柳平目光连连闪烁,动摇不已。-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
张怀丹平静道:“什么是白骨岭?”
林正心跳的厉害,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平稳了三分:“真人有所不知,这白骨岭,是我们赶尸一脉记载中的绝地!当年我们赶尸一脉存活下来的先祖,都出奇的默契,立下了一条规则,后辈子孙,千万不能进入白骨岭!”
张怀丹微讶,黑管儿奇道:“为什么是绝地?”
此刻四人已经平静良多。
柳妍妍心里忐忑不安,时不时望一眼张怀丹。
心中不禁思忖,有怀丹真人在此,他们这群人,是否可以安然踏入绝地?
怀丹真人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绝地的所在,对真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
然而从小到大灌输的信念,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瓦解。
所谓绝地,本来就超出常理,即便是怀丹真人,只怕也没有……
柳妍妍思绪繁杂。
柳平轻声解释道:“自然是和外界有所不同,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活火山的周围,环境已经改变了。”
想到白骨岭这三个字,心中仍是感到惊悸。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枉顾先祖的规矩,甚至觉得立下这种规矩,白骨岭里面或许埋藏着什么重要的宝物。
而那些人的下场,多数没有了音讯,少数幸运回来的人,长则三五月,短则一二月,在悔恨中死去。
柳平将有限的情报说出,黑管儿也不免心惊肉跳,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人,只是柳平的说法的确有点瘆人。
张怀丹这时道:
“那些幸运回来的人,到死亡的那段时间里,具体有些什么症状?”
几人目光望去,只见张怀丹遥望前方,目露思索之色。
黑管儿惊疑不定:“怀丹真人有发现?”
张怀丹不答,柳平连道道:“说来也是奇怪,最开始的一两天没事,但后面先是精神出现错乱,还会得上一种怪病,体温以不可逆转的方式下降,不管喝什么药穿什么衣服都没办法阻止,就是放在火上烤都没有效果。”
“最后的结果,就是神智失常,变成一具结霜的尸体。这白骨岭中,恐怕有着未知的诅咒。”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平静三分的柳妍妍马有才面色又变。
林正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没错,就是诅咒!
也是赶尸一脉对于白骨岭最为主流的看法,那根本治不好的寒症,莫名其妙的疯症,不是诅咒又能是什么?
并且这白骨岭,还是……
林正的心脏都似被人抓住,狠狠的抽了抽。
而听完了柳平讲述的张怀丹微微颔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前方的地势,也确实有所不同,经历过二十四节通天谷,明白了这世间确实存在洞天福地。
那么眼下这所谓的白骨岭,多半也是类似的奇特地方,不过和洞天福地没有关系,而是一处真正凶地、恶地!
当年赶尸一脉的先人确有先见之明,定下的规矩并非空穴来风。
黑管儿目光扫过,发现林正几人都露出犹豫之色,这倒也是情理之中。
知道白骨岭是这种诡异的绝地,还敢进去的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强大到不在乎。
目光从四人脸上移开,正要问问怀丹真人的想法,忽然发现他脸上隐有的明悟之色,黑管儿心头一惊,难道说?
“怀丹真人,这真的是诅咒吗?”
四下一静,只听张怀丹道:“通过柳家主的描述,我倒确实有一番见解,如果所料不差,这其中并非是诅咒的效果。”
林正和柳平双目微睁,下意识觉得张怀丹在胡说八道,毕竟这是百余年来,赶尸一脉共同的看法。
可想到这话出自于张怀丹之口,那就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了。
‘怀丹真人,甚至还没有亲自进入白骨岭,就能看穿底细……’
柳妍妍却是信了,一时心如鹿撞。
‘不可能!张怀丹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仅仅通过柳师叔的讲述,就分析出白骨岭的奥秘!’
马有才咬紧牙关,心中大声否决着。
张怀丹道:“前方应是这天地间阴气汇聚之地,不管是常人还是异人,踏入其中,受到阴气侵袭,故有凄惨下场。”
黑管人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余光一扫,只见柳平林正面色狂变,转眼又恢复过来,仿佛从未变过脸。
黑管儿心中一凛,这两人什么情况?
莫非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马有才压低声音:“怀丹真人,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测,你都没有进入过白骨岭!”
张怀丹一笑。
林正轻喝一声:“有才!”
马有才打了个哆嗦,又无力的叹了口气。
心里何尝不明白,张怀丹这番话,就算没有百分百的准确度,恐怕也猜中了七八分。
他实力强绝也就罢了,为什么眼界还这么高远?
马有才哀叹不已,柳平轻声道:“倘若真如真人所言,我们要怎样才能不受白骨岭中的阴气侵袭?”
张怀丹道:“至阳之物可以护身,不过不用那么麻烦,你们跟在我身后就好。”
望着那张平淡的面容,众人心情都有些复杂,赶尸一脉认为的绝地,只需要跟在他身后就可以安然无恙。
这是何等的自信!
林正和柳平对视一眼,眼里即有庆幸之意,又有惴惴之情。
庆幸于怀丹真人神兵天降,助赶尸一脉斩灭魔僵,惴惴于……
也许,只是偶然!
一行人复行数百米,仿佛走过了某种界限,实力最弱的柳妍妍,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一步之遥,四周的环境,凭空幽暗了数分,一股寒意从内心深处蒸腾,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马有才则是面露不适之感,总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针对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不禁加速,这才冲淡了那份感觉。
站到张怀丹身后的黑管儿,眉头一挑:“真是神奇!”
他的体魄强健,能和白僵媲美,但进入这白骨岭,也感觉到浑身肌肉隐隐抽搐,仿佛在提醒他离开这是非之地。牢记张怀丹的话,抽搐之感顷刻消散。
柳妍妍紧随其后,一时间,犹如云开雾散,那股寒意瞬息消融。
望着张怀丹的背影,柳妍妍眼中憧憬之色越浓:“有才哥,来真人身后,有效果!”
马有才咬咬牙:“我扛得住。”
柳妍妍无奈,张怀丹道:“他身上血脉不同,这点阴气奈何不了他,两位觉得如何?”
柳平面色微变,老实站到了张怀丹身后。
林正拿着镇尸罗盘,感觉到罗盘的温度比之前高些,但没有感受到不适。
心下倒也恍然,镇尸罗盘无疑是至阳之物,可以护住他不损。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为了抗衡阴气侵蚀,镇尸罗盘的力量,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收起罗盘,来到张怀丹身后。
“仰赖真人庇护,有才,过来。”
马有才不再坚持,他虽然血脉特殊,但阴气无所不有,自身的力量也在流逝。
来到身后,血液的流速顿时恢复正常,心中越发无力,脸上又有些发红:“真人,我,我只是……”
一时间难以说清,也许只是不服输吧。
一行人进入白骨岭,阴气的浓度在缓慢上升,似乎这里也有那样一个核心。
如果说方才跨过界限,只是一两倍,现在起码有四五倍。
然而跟在张怀丹身后的众人,全都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一两倍也好,四五倍也罢,对那前方的青年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