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丹闲庭信步,循着那隐约的踪迹前行。/k?a*n^s`h-u_y.e~.¢c*o?m_
一两倍的阴气浓度,误入的普通人就算立刻回返,都不免大病一场。
至于四五倍的程度,将会彻底颠倒人体内部的阴阳平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柳平先前的描述,绝对没有夸大的成分。
在某个地方走一遭,回来命就没了,听上去似乎有些天方夜谭的意思,但这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说法。
人生于天地之间,相对于整片天地来说,什么常人异人,和蝼蚁并无分别。
天地无时不刻在影响人,改变人。
正如生活在炎热地方的人,肤色就会变黑,寒冷的地方,肤色就会变白。
这种变化,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这是天地的衍化。
张怀丹内心思量,赶尸一脉,果然存在着这种阴气浓重之地。
不过这天地间的阴气太过驳杂,无法帮助他取得想要的平衡。
唯有从中提炼出来的太阴之气,才能帮助到自己。
倒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机缘巧合得来的太阴玉髓,正好能源源不断的产出太阴之气,也正好在这里发挥作用。
倘若将太阴玉髓放在此处,二十年功夫,就能凝聚出在柳家祖地百年才能完成的积累。
只是……
张怀丹有些无奈,二十年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长远了。
‘这片天地间的阴气浓度,再上升些就好了。’
张怀丹如是想道。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谁都没有说话,自从进入白骨岭,就像是被一种诡异的氛围所笼罩。
而沿途时不时能看到的人骨兽骨,也证明白骨岭三字,并不是虚无的说法。
柳平和林正心里暗暗叫苦。
这鬼地方的阴气浓度为何如此之高,百余年来都没有散去,也不知道怀丹真人还能支撑多久。
此刻他们的心里也不再迷惑,踏入白骨岭,相当于和这片天地较劲,加上还要庇护他们,怀丹真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也不需要过多的猜测,只看自从进入白骨岭后真人一言不发,就能明白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阴气浓度,如果能下降些就好了。’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四周的阴气浓度,已然十倍于外界,更看不到白骨兽骨。
无疑说明了一个事实,人也好,兽也好,都没有能力深入到这里。
跟在张怀丹身后的众人,却没有这样清晰的感受,阴气都被隔绝在外。
林正和柳平的目光之中,已经只剩下悸动,他们甚至无法理解,张怀丹是以怎样一种方式庇护众人。·求~书?帮- ~追.最,歆-彰.洁!
这时,前方青年脚步停下,双眼穿透重重林叶。
黑管儿小心翼翼开口:“怀丹真人?”
张怀丹微声道:“就在前面。”
再行数十米,一个黑峻峻的洞口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夕阳已尽,星斗初升,但黯淡的星光,显然无法传到这较于外界,阴气浓烈十倍的白骨岭。
洞窟内的黑暗,竟给人一种粘稠之感,与之相比,四周的幽暗,也成为了光明的一部分。
黑管儿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虽然是哪都通的临时工,但实力十分强劲,这些年没有遇上过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任务,实在要说,就是碧游村肖自在失控那一次。
那种惊惧之感,此刻想来,都觉得心惊肉跳,不愿回想。
可随着这个洞窟入眼。
深埋在记忆里的惊惧也变得微弱不堪。
一种强烈的直觉,仿佛在他耳边发狂的嘶吼,驱赶着、鞭挞着他离开,越远越好。
柳妍妍直接被慑住了。
马有才瑟瑟发抖。
蓦地传来一声惊叫:“这这这……这是尸魔窟!”
柳平的五官无不颤抖,他的整张脸都在发抖!
而随着他的尖叫,林正也是身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真的,是真的,白骨岭,尸魔窟,都是真的……”
两人像是失了魂魄的孩子。
明明进入白骨岭前,彼此的心里,就有一些似是而非的预兆,但真的见到了这个洞窟,仍是被轻易的击穿心房。
张怀丹讶道:“尸魔窟?”
两人却是精神错乱:“真的,都是真的……”
哪怕从来没有见过尸魔窟,但心里深处,魂魄深处,都在颤抖,都在怒吼,告诉两人一个无法质疑的事实!
眼前这个洞窟,就是尸魔窟!
赶尸一脉的异人,最深最恐怖的梦魇!
黑管儿见两人这副模样,也难免惊悚。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这次前来斩灭魔僵,如果不是怀丹真人在,自己绝不是对手。
而两人作为赶尸一脉如今最拿得出手的人物
,想必也是认为怀丹真人有降伏魔僵的能力,不然不可能过来送死。
但现在这副形状,明显是撞见了超乎预料的事情,连近在咫尺的怀丹真人,都不能为他们带来安全感。/薪\完*夲¢鉮!戦_ *哽·新_嶵·快-
黑管儿面色变换不定。
张怀丹眉目轻皱,引出法体中的一缕纯阳之气,帮助两人镇定心神。
颤抖缓缓平复了,林正发出黯哑的声音:“不对劲,怀丹真人,很不对劲,你确定那道踪迹就在这个洞窟里面吗?”
张怀丹微微颔首,残留的痕迹直指眼前的洞窟。
而看到他点头,柳平有忍不住一颤,林正也没有冷静到哪里去,哆嗦着嘴唇:“其实还没有进来白骨岭前,我和柳平的心里,就有一种预感,但真人如今确认……”
汗水眨眼之间,就在他的额头挂了一层晶莹的水珠。
“百余年前,那具让驱魔马家流干鲜血,几乎毁灭我赶尸一脉的魔僵,就出自白骨岭、尸魔窟……”
身旁的柳平呼吸急促,
哪怕张怀丹引动的纯阳之气,也无法完全消融他内心涌出的寒意。
这份寒意已经和周围的阴气浓淡无关,而是发乎于心,源源不绝。
柳妍妍和马有才两个小辈,不曾瞬息明白其中的寒意,仍是被一种大祸临头之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
黑管儿瞳孔猛缩,他死死盯着林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林正苦涩一笑:“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又哪里知道,魔僵会躲进白骨岭,会藏在尸魔窟!”
他哭丧着脸,仿佛要流下泪来。
张怀丹轻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随着林正开口,本来明朗的事情,顿时变得云谲波诡起来。
百余年前让赶尸一脉几乎覆灭的魔僵,就出自这里,现在这具新冒出来的魔僵,承受不住法体之伤回到这里。
那岂不是说明着。
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如果武断一点去判断,那是不是意味着,百年前的那具魔僵和现在的这具魔僵,都是出自尸魔窟?
张怀丹环顾四周。
星光不能照进此方,四下幽暗,不见丁点光明。
而面前的洞窟,更是黏稠如同死寂的黑水,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张怀丹眉目舒缓,轻声道:“我要清楚你们所知道的关于白骨岭和尸魔窟全部的记载。”
许是他的镇定传染给了众人,林正轻舒口气:“还望真人见谅,这白骨岭,最开始其实不叫白骨岭,也不是什么绝地,恰恰是我赶尸一脉的福地。”
“按照真人的说法,此地的阴气远比外界浓郁,而我赶尸一脉以尸体为重,此地正是养尸的好地方。”
“然而这一切,在百余年前的劫难中面目全非,有魔僵从洞中醒来,杀人饮血,涂炭生灵,当时的赶尸一脉全部联合起来,在驱魔马家不计代价的牺牲下,堪堪斩灭了魔僵。”
“自那以后,这片地方原本的名字无人再提,只有白骨岭三个字传下,魔僵醒来的那个洞窟,也成了尸魔窟。”
林正断断续续的诉说,柳平也时不时补充一些细节。
张怀丹又问百余年前,魔僵没有出世时的具体信息。
两人却一问三不知,只说很多的记载,都在百余年前那场劫难中飞灰湮灭。
张怀丹目光沉吟,仿佛有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将赶尸一脉这条异人流派,劈成了两半。
一半百余年前。
一半直至如今。
“多谢两位解惑,不过具体有什么,在洞外永远得不到答案,都跟紧我。”
张怀丹望着那黑暗至极,粘稠如同黑水的洞窟。
林正和柳平闻言,四目相对,有喜有忧。
喜的是怀丹真人听到这些还没有放弃,依然愿意为赶尸一脉除此大害,忧的是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地方狂奔,两人的心里,已经半点底都没有了。
而不论如何,怀丹真人表明了态度,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打退堂鼓的理由!
黑管儿压低声音:“真人,不如我先进去探探?”
“哦?”张怀丹有些意外。
黑管儿倒是坦率:“如果真有什么情况,真人应该能及时救我。”
言外之意,如果张怀丹出了事,在场可没人有能耐救他。
张怀丹笑道:“不必。”
黑管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的忐忑之感一直无法消除。
通过林正两人的娓娓道来,假定百余年前的魔僵,和现在这头魔僵,都出自于眼前的洞窟。
那么这里面,真的只有一头魔僵吗?
或者是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真人且慢。”
柳平目光沉凝:“尸魔窟内不知深浅,真人能协助我赶尸一脉
斩灭魔僵,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岂能再让真人以身犯险?”
不给张怀丹说话的机会,目光掠过咬着嘴唇的柳妍妍,朝着林正道:“林正师兄,当年赶尸一脉愧对林家,还望师兄不计前嫌,将镇尸罗盘借给我防身。”
林正也被他的决意所动容:“柳平师弟,你……”
摇了摇头:“这次白僵老人作乱,柳家中流砥柱几乎一扫而空,你不能再涉险了。我也是赶尸一脉的一份子,还不需要你来打头阵,有才,滴几滴血到罗盘上。”
柳平双目圆睁:“林正师兄!”
“无需多言。”
林正招来马有才。
“师父……”
马有才心慌的厉害,又无法拒绝,挤出几滴纯阳之血。
镇尸罗盘本是至阳之物,被张怀丹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再得了纯阳之血,顿时闪过一道明光。
林正手捧镇尸罗盘,从张怀丹身后走出。
刹那间,这片天地十倍于外界的阴气汹涌袭来!
镇尸罗盘迅速发热,明光忽明忽暗,犹如黑夜中的萤火,带来宝贵的光明。
林正额头汗水流淌。
感受到阴气可怖的侵袭。
如非染了纯阳之血的罗盘护体,估计不出一刻,就要落入无法挽回的下场,和那一个个贸然闯入白骨岭的可悲之人一样。
而就算有罗盘护体,也难以撑过半个时辰,这方天地的阴气太浓郁了,简直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所思及此,神色一阵恍惚,在至阳之物保护的情况下,他都能感受到无孔不入的侵袭。
方才跟在怀丹真人身后,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这一路行来,又过去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林正定定神,止住纷乱的思绪,脸色罕见的从容,大步走向尸魔窟。
看着他的身影被洞窟的黑暗吞没,马有才满怀希冀的喃喃自语:“师父,他不会有事的……”
柳平斩钉截铁:“林正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出事!”
仿佛在回应他们,洞窟内传来林正的声音:“怀丹真人,柳平师弟,可以进来。”
柳平和马有才闻言大喜,柳妍妍也松了口气。
黑管儿却是有些惊异,林正的声音,给人的观感十分古怪。
即有如释重负的松爽,又有难以置信的愕然。
很快,黑管儿的惊异得到解答。
一行人踏入尸魔窟,并没有想象中悠长的甬道,有的只是一块不怎么平坦的地面,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头上是圆拱形的山壁,让黑管儿想到坟墓的形状。
这时,前方的张怀丹离开,似乎在观察什么。
黑管儿心中一凛,那种阴气侵袭的滋味可不好受,正要站到他身后,却恍然发觉,再没有那种感觉生出来了。
心下惊疑不定。
回头一扫,入口处依旧是一片如同黑水般粘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