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别院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筛出碎金般的光斑。苏桃正蹲在厨房门口,给新出炉的"镇北王脸红心跳糕"盖戳,朱砂印泥在她指尖晕开,像点了朵歪扭的桃花。春桃端着熬得冒泡的麦芽糖浆路过,瞥见她鼻尖沾着的红印子,憋笑得肩膀直抖:"小姐,王爷在月洞门那儿站半个时辰了,跟后院那尊石狮子似的,眼瞅着要长苔藓了。"
"管他呢,"苏桃头也不抬,往蓬松的糕点上盖了个歪扭的笑脸,糖霜被印泥压出细碎的裂纹,"谁让他前天把我秘制的麻辣兔头喂了那匹雪骓——那么辣的兔头,马吃了能不拉肚?"话音未落,身后突然投下大片阴影,萧策的声音裹着秋阳的暖意砸下来:"本王的马,吃你的兔头委屈了?"
苏桃手一抖,朱砂印泥歪在糕点上,活活把笑脸盖成了歪鼻子。她回头见萧策斜倚在灶台边,墨色锦袍下摆沾着片新鲜的银杏叶,显然是从城外策马归来,肩甲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她故意哼了声,用沾着印泥的手指戳了戳他衣襟:"王爷日理万机,怎有空来视察小的这破点心铺?"
"视察?"萧策挑眉,指尖轻轻蹭过她手背上的朱砂,触感微凉,"本王来收账。"
"啥账?"苏桃立刻护住面前的糕点盘,警惕得像护崽的老母鸡,"我可没欠您钱——上次您吃了我三斤桂花糕,账还没算呢!"
"算人工呼吸的账。"萧策俯身逼近,冷梅香混着阳光晒暖的皂角味扑面而来,惊得苏桃猛地后退,后腰"咚"地撞在灶台边缘,疼得她龇牙咧嘴。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在湖里按了本王半盏茶,这笔账怎么算?"
"那是救人!"苏桃梗着脖子,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再说了,王爷的嘴比西街李记新出的双层桂花糕还甜,我没找您要‘亲嘴费’就不错了。"
萧策耳根"唰"地红了,从耳廓蔓延到脖颈,转身时袍角扫过蒸腾的蒸笼,白雾瞬间遮住他表情。他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声音沉得像落了雪的湖面:"苏桃,别闹了。"
"我哪闹了?"苏桃叉着腰,印泥蹭在靛青围裙上,晕开朵不规则的花,"不就开个玩笑...难不成王爷真要我负责?"
"做本王的王妃。"萧策突然转身,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整个镇北王府都是你的,包括本王。"
周围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笼屉里蒸汽的咕嘟声。春桃端着糖浆僵在原地,柳姨娘揉面的手一抖,白胖的面团骨碌碌滚到灶台下。苏桃眨了眨眼,把手里歪鼻子的糕点往他嘴边送:"王爷饿了?这糕甜,管够,管够。"
"本王说正经的。"萧策没接糕点,目光落在她被面粉沾白的发辫上,那里还缠着根红绳,是上次她做点心时随手系的,"永宁侯府容不下你这样的妙人,本王护着你。"
苏桃的心猛地一跳,像被塞进了颗刚出锅的糖炒栗子,烫得她想跳脚。嘴上却歪理成章:"整个王府都是我的?那我要把你书房改成零食库,兵器架全换成冰糖葫芦串!"
"随你。"
"还要在后院挖个三丈见方的麻辣火锅池,冬天泡着火锅汤搓麻将!"
"准了。"
"那...聘礼得给我十箱顶级桂花蜜,按月结!"苏桃突然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其实我更想要按揭,比如先付三箱,剩下的用你每天帮我舔打蛋器抵债,利滚利那种。"
萧策沉默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灶台的火光,像落满了星星。他突然伸手,指尖揉乱她的发辫,墨玉发簪"叮"地掉在青石板上。苏桃正要炸毛,却听见他低声笑了,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肩上:"好,都给你。"
这时前院传来喧闹,春桃跌跌撞撞跑进来,发簪上的流苏甩得像条小蛇:"小姐!太后娘娘派人送了箱金子,还说要预订您下个月的‘恋爱脑提拉米苏’!"苏桃眼睛一亮,把糕点往萧策手里一塞就往外跑,围裙带子在身后晃成朵花:"走走走,数钱去!晚了金子该长腿跑了!"
萧策握着那块歪鼻子的糕点,指尖传来糕点的温热。上面还留着她歪扭的笑脸印,朱砂晕开的边缘像极了她笑起来时的梨涡。柳姨娘偷偷递过干净的帕子,欲言又止:"王爷,小姐其实..."
"本王知道。"萧策擦掉指尖的朱砂,目光追着游廊下雀跃的身影,她正踮脚去够太监手里的金元宝,发辫上的红绳在阳光下晃啊晃,"她只是怕疼,怕真心错付。"
夕阳西下时,橘红色的光铺满庭院。苏桃数完金子正想从角门溜出去买糖霜,被萧策堵在月亮门。他手里拎着个食盒,打开是她念叨三天的糖渍螃蟹,醋香混着桂花甜飘出来:"太后说你近日操心过度,该补补了。"
"算她老人家有眼光!"苏桃立刻伸手去拿,指尖却被他微凉的手指包住。萧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手背时带来细微的痒意:"苏桃,别总把人推开。"
她咬着蟹腿,蟹黄糊了一嘴,含糊道:"我这是怕你后悔,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作精,全京城独一份儿..."
"本王从不后悔。"萧策突然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边关风尘的味道,"从你把本王按在沁芳湖底,强行撬开本王嘴那会儿起,就不后悔了。"
苏桃"噗"地一声呛咳,蟹黄喷了萧策一衣襟,在墨色锦袍上开出朵金黄的花。他却不在意,掏出素白帕子替她擦嘴角,指腹擦过她唇瓣时,苏桃清楚地看见他耳尖又红了:"做本王的王妃,没人再敢断你水源,抢你点心,包括本王。"
"包括你?"苏桃挑眉,指尖戳了戳他胸前的蟹黄印,"那我要在你铠甲上挂满糖葫芦,打仗时叮当作响!"
"随你。"
"还要把你的兵符熔了,做成‘镇北王脸红心跳糕’的模子!"
"……本王让工部给你打副纯金的,随你折腾。"
苏桃看着他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冷面王爷也没那么难搞。她故意板起脸,学他平时的模样抱臂:"那说好了,首付三箱桂花蜜,剩下的用你一辈子的脸红心跳抵——利滚利,不许赖账!"
萧策低笑出声,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脸颊,那里还沾着刚才的蟹黄:"成交。"
月光爬上院墙时,西城别院的木质招牌被换成了崭新的楠木匾,上面用鎏金写着"镇北王妃点心铺",落款是太后的凤印。苏桃趴在账房的梨花木桌上算聘礼,春桃捧着账本惊叹得合不拢嘴:"小姐,王爷把西街最大的糖坊买下来了,说以后咱家白糖管够,随便您霍霍!"
"知道了知道了,"苏桃头也不抬,用朱砂笔在账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先记他一笔‘终身免费打蛋器’债务,利息按每日三次脸红心跳计算。"
窗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萧策翻身下马时,袖中滑出张泛黄的图纸。苏桃眼疾手快抢过来看,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扭的三层楼阁,配文"苏桃专属零食库",还贴心地标着"禁止萧策入内,违者罚舔打蛋器一百次"。她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突然想起什么:"王爷,你下午说我是...不动产?"
"嗯。"萧策接过她手里的笔,在图纸角落画了朵精致的寒梅,与她画的歪扭笑脸相映成趣,"是本王此生唯一的、拒绝按揭、永不增值也绝不贬值的不动产。"
苏桃看着他耳尖在月光下泛着的微红,突然觉得,被这冷面王爷当成"不动产",好像比拿到十箱桂花蜜还甜。至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跟她抢最后一块桂花糕了——毕竟,谁敢跟镇北王的王妃抢吃的呢?
而此刻的侯府揽月阁里,王氏对着账本的手还在抖,帕子上沾着点点血渍。下人的通报声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夫人,镇北王往西城别院送了十箱岭南进贡的桂花蜜,说是...聘礼首付。"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倒在满地的账本和酸枝木屑中,手中紧攥的玉簪"啪"地断成两截。窗外传来西城别院方向隐约的笑声,混着新出炉糕点的甜香,还有说书人亮堂的嗓音飘过:"镇北王爷情话妙,作精嫡女把心套,从此王府零食库,糕点堆成小山包..."
王氏晕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小贱人,怎么就真成了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而此刻的西城别院里,苏桃正指挥着萧策把刚送来的桂花蜜搬进库房,嘴里还念叨着:"王爷,你说把这些蜜做成桂花蜜火锅底料,太后会不会喜欢?"萧策无奈地摇头,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把最重的那一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月光下,他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他的不动产,果然一刻也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