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周边的芳香迷惑人心,我难得的好心情,只是一想到要去东北那个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穷得不能再穷的小地方,汉村,还要上那凶猛的汉山惩奸除恶,一想到这些我的小心脏就开始发抖。
脑壳疼。
我一手捂着脑袋一脸阴郁地回到队伍中,我们准备出发了,李老将军已经收拾好东西,安排好家里的老小,牵出一匹骏马出来,显然是他的宝贝。
我看他那马温顺又可爱,不由得想起我的马儿,当年策马扬鞭在都城的日子实在让人想念,那时我还是个无所事事为所欲为的贵公子,天底下谁敢管我,而如今,我比原来更厉害了,却处处受挫,再也没有曾经与狐朋狗友厮混逛青楼的自由。
只能认真在府里琢磨武艺琢磨文学。
背后站着此次与我出生共死的兄弟,一排排一列列,各个面色红润健康,身体强健壮实,决心更是誓死不归,这么一对比,我这个王爷倒是逊了一筹,贪生怕死,要什么没什么,估计是这次最拖后腿的。
再想起知意那丫头,她都比我强,我不禁更加无地自容。
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剿匪,然后顺便护送赈灾粮,前往东北赈灾慰民,说着简单,这一趟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我叹气,真不知道我那便宜爸爸是怎么想的,说是为我好,只是这一离京,好多事情都由不得我掌控,恐怕出去一趟,回来这京城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江犹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我认出那匹雪白的骏马,高大健壮,日行千里万里都不成问题,它就如我一般英俊,至少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跟我的气质十分的相像,但现在由江犹牵着它,我不由觉得江犹可能才是它亲爸爸。
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连那高傲不愿搭理人的气质,冷漠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呢?
他牵的另一匹应该是他自己的,跟他的气质很搭,黑色的马,又高又瘦,但这种瘦却是那种身材好不含赘肉的瘦,总而言之两匹马都是上好的好马,都是我府里的。
别问我江犹一个侍卫是怎么做到从我这里薅到一匹这么好的马的,我只能说我们府的马夫已经被江犹给收买了,不,应该是我们府的人除了我都被他给收买了,有时候甚至更听他的话,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王爷。”他将缰绳递给我,我伸手接过,绝不多看他一眼。
我翻身上马,那骏马似乎能感觉到自己主人的情绪,不亏是我的儿子,我死死拽紧缰绳,向后一拽,它接受到我的召唤,双蹄高高举起,再重重摔下,一声马儿的嚎叫震破云霄。
我头也不回地驾着马远去,感觉来了,感觉来了,驭风的感觉来了,我享受骑在马上自由自在,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万里奔腾的感觉,在那一刻你什么都不用管,可以把时间把一切烦恼把自己放心地交给天空、草原以及你的儿子。
但是这儿终究不是大草原,我也没有发了疯似的驾马狂奔,只是试了手感就下来了。
摸摸我宝贝儿子的头,那马真倔,谁都不听,只听我的。
“王爷!王爷!”一个士兵匆匆赶来。
这儿是军营,显然不是我的王府,但我还是忍不住呵斥他:“没大没小,再大的事也不能乱了分寸知道吗?”
“是,王爷。”士兵名为三四十八,是的他叫十八,是新招进来的新兵,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出去来点真枪实弹的,还有幸见得楚王的英姿自是高兴不已。
但他是真有事要禀报来不及跟人唠嗑分享自己的愉悦:“王爷,李将军叫您过去呢,准备出发了。”
我略微点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虽说不是什么盔甲但好歹也算的战袍,收起以前的那些拖拖拉拉,这件黑色的战袍还是安如泞特意为我连夜找人定制的,头发特意扎了最精神的马尾,整个人英气十足,看起来就很胜券在握,实际我心里慌得一批。
站在众多跃跃欲试的将士面前,作为领头羊的我,气势也不逊,在众多光环的照耀下,我们踏上了征途。
骑着我的儿子,我在最前面,江犹紧跟我其后,李老将军在我旁边时不时插一句嘴,发现跟我还挺有话题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开了话匣子。
我虽全程注意着江犹的一举一动,但江犹并没什么特殊行为。
想起邵酌在我们出发前背着我见过江犹一面,他们不会有什么奸情吧,好啊,我身边美人多,却一个都不是我的,太伤心了……
一路平安,并没有什么乱臣贼子再想行刺本少爷,好歹吉人自有天相。李老将军岁数大,我们也不敢怠慢了他,一路只能走走停停,歇一会儿在走,持续这样,走到最后天都黑了也没见着地方,估计还要走个一两天。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恼。
“休息一刻钟!”我转头对身后的那个专门传话的士兵轻轻说了一声,那士兵,就一嗓子嚎得整支队伍都听见了,没错就是十八,这小年轻嗓子好,做事也靠谱,虽然看起来很殷勤,但本少爷的风采很难不让人对我献殷勤,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翻着下马,将我儿子拴在了一旁的一棵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俨然已经枯得不能再枯的大树上,招手说:“十八过来帮我看着马。”
十八刚还喝水,听我一喊,差点呛着,赶忙来接手:“好嘞!”
我独自一人走往湖边,想洗个手,刚才不知道摸了一手什么东西,脏兮兮的,而且走了这么久,即使那行军地图我只看了一眼,便不屑再看,也记得个大概,我心中有数,这大概是我们会遇到的最后一条河流了,再往前就是真正的干旱地区了。
水透彻清凉,一手下去很舒爽,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石子上很难不发出声音,但明显此人走路基本没声,只是我太敏感,有所感觉,转头看去就见江犹站在我一丈之处。
我堪堪转过头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
他淡淡道:“知意公主可能有点不习惯,你真的不管管?”
他一提知意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丫头跟着,她一个女儿家我能怎么办,别说把她带出城了,就是把她带出来抛头露面都是我的错,我们这一路没马车,她能往哪儿藏。
总不能,人家李老将军年过半百都还没做马车呢,我这个小辈还装起架子来硬要坐一辆马车,这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隔啊。
所以我当时让她换一身军装,随随便便把她往里一塞就忘个一干二净的,说到底她也是个姑娘,还是个被我硬塞进去的,跟一群大男人在一起,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鸟样呢。
我心里是担心,但仅仅出于那点怜香惜玉,毕竟不是我亲妹妹,愤愤不平的样子像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不是你硬要让她来的吗?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关心她去。”
江犹抿唇不语,显然很不好受,又不愿低头,虽然确实是我无理取闹了点,不对,什么无理取闹,我取闹了吗?我这只是成熟了,看清现实,认清了他江犹的真面目而已。
我见他还站在原地不打算走,我继续说:“你还站着干嘛呢?走啊,去找她。”
我其实没有很生气,但可能语气是有点不好,江犹也听出我在生闷气,缓缓才道:“你没有武功,我没法随时随刻保护你,以公主的武功不仅可以自保也能在百忙之中护着你,可能是我想得不太全面……”
我面上不听,背对着他,但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似的听,听听这万年不变的老王八有什么好话要说,总感觉他话还没说完。
“你……”恰巧说到这儿就停了,我按耐不住,忙问:“我什么?”
他显然不想说了,我也不强迫他,看他讪讪言语我心情都大好了。
所以是为了保护我吗?酱油啊酱油,江子絮啊江子絮真有你的,我心里呵呵一笑,面上还是不肯放过他,拿起装满水的水壶,就打算往回走,路过他时还要哼一声,以示“我还在生气,你再哄一下”。
江犹见我离去的背影,良久才移开视线,望向湖面,湖面波澜无惊,那湖面像镜子一样,刚才还印着我的憋笑,现在就是江犹的冷眼。
他默默握紧拳头,去军队中找安知意。
但他来晚了一步,恰巧看到我把安知意调在前面,既然是被江犹安排来专门保护我的,那这样的好意我嘴上可以不要,实际还是得享受享受的。
安知意那小眼神早被我看穿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是怎么想的把你妹妹仍在一群男人堆里”?“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我亲哥哥吗?”
我熟视无睹,衬四周无人摸摸她爆炸的脑袋,安慰道:“你自己要跟来的,是谁说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可以受任何苦的,既然来了就不能怪哥残忍,你哥我的良苦用心你是不会懂的……”
安知意还瞪着我。
江犹站在隐蔽处观察着我们俩,不由嘴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