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若许闲 作品

第13章

第13章

空气凝固片刻,大家都闭嘴没出声,仿佛只有江犹和恪奴在场,确实也就他们俩有能力对上,呼吸声平息下来。

少女娇弱的嬉笑传出,这一声像是自嘲也像是讽刺,与粗糙沙哑沉重的大叔音形成鲜明对比,我一时惊愕回头:“刚才奴家只注意楚王,倒是没想到在场还有这位郎君,不知您姓甚名谁?”

在场所有人都惊叹不已,这大当家的可能是位妖娆动人的美人儿。

听得人心痒痒。

江犹没有丝毫影响,他一手持剑一手拿剑鞘,紧闭着嘴唇,刚才一番激烈的打斗使他有些口干,嘴唇苍白破裂,只是无论是语音还是语调都不是一般的稳,没人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我眉头紧锁,挡在他面前,即使只是强弩之弓,我抢先说:“你何必为难我的一个侍卫!?有什么冲本王来!”

隐藏在屋内流苏之后蒙面的红衣女子,皮肤白嫩,一头白发,眼珠也是酒红色,纤细的胳膊扫过自己的白发,细细打理起来,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故作娇气:“王爷,我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微微一愣。

江犹一声不吭,也等待着恪奴的下文。

“只要王爷把你的这个侍卫留下来给奴家,奴家就不会为难你,现在就放你走,怎么样?一个侍卫换一个王爷,天下哪儿来这么划算的交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怎么可能把江犹留下,我汗涔涔地叹气,回头看了眼江犹,发现他并不害怕也没有对我挤眉弄眼,仿佛根本不在意我会怎么对他。

这事不仅我们这边儿不同意就连他们自己人都不同意,疤克和毛爷都想制止恪奴。

吼道:“恪奴!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最开始的计划不是这个,你干嘛要放过这个小王爷?!”

“对呀,大当家如果现在不抓住楚王,以后就……”

恪奴赫然睁开眼睛,眼里毫无柔情蜜意,愤怒与凶狠平时在土匪面前的威慑力一下子提到了极点。

她一字一句诘问,每一个字就像一块块砖头一下一下打在疤克头上,让他擡不起头,就连隔了有段距离的我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这种程度的威压我受不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是说你们再抓一次这个楚王就抓不住了吗!?那要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什么用?还不趁早滚!”

这话让疤克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恪奴看不见,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紧握的拳头,掐进肉里的指甲,咬紧的牙关,黑水般的脸色,疤克明显在忍。

毛爷本也想反驳,但不知什么竟然就这么也跟着答应:“行吧,随便你,你是大当家,你做主。”

江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好受了些,同样珍惜地摸摸他的手,冲他艰难地笑起来,我不会把你送出去的。

他却捏紧我的肩膀。

“你们内部这么急着商量做什么,我说了要同意吗?不可能,我不会把他给你们的,要扣就扣我吧。把我的剁成肉渣渣然后送给我父皇,这就是你们想做的,不是吗?”

“什么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是权还是钱?我都可以给你。”我诱惑她,我自然是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我可以如此豪放也不过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也没这么重要。

“不。”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

“我要人。”

她不会看上我们家子絮了吧!!!

“不行,你要什么样的侍卫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他不行。”我匆忙拒绝,怕她又提出什么不可思议的条件。

“呵呵,行,来人把他俩压下去扣在地牢分开关着。”谁都以为恪奴会继续提条件,她居然没有,现在这是连谈条件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心知,要是能死,跟江犹死在一起也值了。

“等等。”江犹狼狈的两缕秀发耷拉在两边,遮住他的半张脸,虽然远远很模糊但却能从模糊中看出他平静理智的脸,那双眼睛尖锐的可以看破一切真相,戳穿一切阴谋。

“哦?小哥你还有什么遗嘱要说?”恪奴刚起身,听江犹突然开口还有些惊诧,回头看向那扇普通的木门仿佛她可以透过木门看穿江犹平静却英俊的脸。

“是谁给你通风报的信?”这话本没什么异常,但他这话一出口震惊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看毛爷和恪奴疑惑以及瞬间反应过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此事。

恪奴哈哈大笑,笑声贯穿整个木庄甚至整个山寨,她觉得太有意思了,不免拍手掌赞叹:“你果然不简单,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你这么厉害,自己猜啊。”

毛爷沉不住气把斧头往地上一砸:“恪奴,你骗我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到底……”

无形之中恪奴瞪了毛爷一眼,他没听见任何回响但就是像感应到一般不敢出声,我一瞬间意识到这个女人恐怖如斯,可能只有江犹这样的人才敢如此,即使是隔着木板,他们俩也在对视,况且江犹眼睛都不带眨的,可见这才是高手之间的过招。

“何永泰。”他说。

“……”

“是,确实是如此,姓何的贪财跟我合作,我瞒着所有人跟他合作,怎么样?所以呢?”她还在询问,俏皮得想让人打她,我见过无数俊男靓女,就是没见过这么无语的。

江犹沉默,我俩顺利地被押下去了。

“子絮,你……”我试探着问。

江犹却不搭理我,安静地与我分离,我觉得江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关在一间又丑又小的房间,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两个壮汉,穿着与这山寨的土匪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犯了什么错事被囚禁在这儿的吧,可怜我一个小白脸,细皮嫩肉的要跟两个糙老爷们混在一起。

我惊恐着脸上的表情变换着,就这么一会儿我能感觉到地牢虽然潮湿但已不再像刚才那样滴水,可能外面雨已经停了。按理说我作为一个王爷怎么着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是单独关着,现在硬把我塞在这儿,我的淮河剑被他们没收,手无寸铁,这是故意要让我受罪,默认那俩老流氓欺负我吗?

“嘿嘿嘿,大哥,你看,新来的。”一个声音听起来就不咋地聪明长相也是普通至极,脸就像扁的一样,真的应了那句相貌平平。

另外一个“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何永泰有得一拼,贼眉鼠眼的:“新来的,哟长得还挺好看的,我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人儿了。”

他俩看着就不咋地正经,我上下打量他们俩,缓缓缩到角落,说实话,没有江犹我就是个废物,他俩个对我有某种执念,我猜测是因为关太久没开过荤,但一看他们肮脏的衣服上面还有白色的不明黏液,我脸色发白,只想离他们远点儿。

我没来过牢房,更何况这儿还是土匪窝子的地盘,管理哪儿这么严,别弄死就好了。

艹,何永泰报的密,早知道我就不报复他了,谁能想到他还告密呢,我就说我们俩哪儿这么容易就暴露啊,就算我暴露都还好,江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

不对,我脑袋有点昏沉沉的,地牢气温低臭味又浓,潮湿肮脏,什么死耗子死蟑螂的估计都不愿意死在这儿,我觉得浑身难受,虽然思考有点阻碍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是想得通的。

这汉山是太子的管辖区,何永泰是太子的人,这何永泰又跟土匪通气,那太子怕不是跟土匪多多少少也有关联,司卓没准跟恪奴下的死命令第一天就是找机会弄死我

但转念一想不可能,估计就算有牵扯也是合作关系,上下属不可能,土匪一向我行我素怎会听命于他人呢。

“我来摸摸看,手感怎么样。”

恶心之感再次袭来,我一脚踹飞他,憨大个只会喊:“大哥!”然后就去扶他的大哥了,他大哥是他心目中最厉害的存在,他大哥当然也挂住不面子,又没想到我根本不是个柔弱之人,只能一推他的傻子小弟指手画脚道:“走!”

“走?”傻子大个歪头问,我也没听清,跟着歪头看他嘴唇蠕动着。

“走,揍他!”

这下傻大个懂了,两人上来唯独我,我气沉丹田,一把抓住傻大个的胳膊往后一扯,咔嚓一声,好像断了。

再抓住大哥的胳膊往前一扭,成了一串形状怪异的麻花,也是咔嚓一声估计骨折了。

“疼疼疼!”

“啊啊啊啊!”

……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向我跪拜。

我一抹鼻头,真当我好欺负啊。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

“那大哥你是我谁啊”大傻个问。

大哥一扇他耳光一拍他脑门:“你傻啊,别喊我大哥,我从今以后是你二哥!”

傻大个捂着红肿的脸委屈憨憨道:“哦,大哥。”

我:“……”你才意识到他傻吗?

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被这些连内力都没有的小杂碎欺负。

好歹安静多了,我趴在生了绣一股血味儿的铁栅栏边往外伸头探,我刚才记得江犹在哪儿,只是跟我隔了一个隔间,在隔隔壁。

我向外探手,想尽办法把头挤出去但显然不行。

“子絮?江犹?酱油!”

这时一个土匪手拿铁锥子,一头杀马特摇摆着摇摆着掉了跟狗骨头走了进来,一敲我的铁门,警示我:“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当来玩儿呢?”

“怎么着,你找谁啊?喊这么亲切?隔壁那小白脸你男人啊?你看我怎么样?”他说着还嘲笑似的一摸我的脸,我狠不得冲出去杀了他,可惜我不能,有生之年居然被别人调戏了,还是这么脏的猪蹄,他也配!

“哟嗬,他还有脾气了,哈哈哈哈,你们看,你们说我……”他犹豫着开口。

他身旁刚听动静才来一个人,虽然也很高兴但看起来还有点理智提醒他:“算了,小心被发现了,三当家的会生气的。”

“哎呀,怕什么来这儿的你见过出去的吗?三当家的哪次不是人甩在这儿就走,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只不过是让他发挥发挥他死前的价值。”

他言语轻佻污秽,在整个地牢传响,地牢里其他罪人都心猿意马地坐起来往这边张望,这辈子没试过就算听听也好啊。

“可是……”那人还是不放心。

“算了算了,我逗他玩玩儿。”那人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合适才放下这心思。

我就是一头即将一头撞死的梅花鹿,瞪着他,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知道谁是他爸爸,谁玩儿谁!

“考虑的怎么样?你男人根本就不在乎你,看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还安静坐着呢,不吵不闹的,跟着我吧,爷肯定宠你。”

我愤怒着摇晃铁栅栏恶犬般要逃出牢笼撕咬垃圾:“你他妈的,我男人怎么样关你屁事?就你,就你,去你妈的!”

“哈哈哈哈哈哈……”回荡在地牢的笑声,那土匪觉得十分有趣,他临时有事在身,不跟我乱扯,但他的快乐明显就是全地牢罪人的快乐,大家都在笑。

我不知道那个人笑没有,反正我觉得不好笑。

我们不会真的完了吧,子絮,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心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