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晚,月亮已经被乌云遮掩,再也看不见那皎洁的月光,天上灰蒙蒙的地下黑漆漆的,所有人都睡了,大地只剩下呼吸声。
我趴在他旁边,静静地感受他的呼吸,一息一顿,我伴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呼吸着,在某一时刻,我们不仅呼吸,就连心跳都是同一频率的。
真想就这么陪在他身边,真想就这么呆着。
我把手边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汤药端在手里,他平静地顺着,至今还没有醒过,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靠着枕头,每一勺我都会给他吹两口,但光看烫不烫是不能确定的,我犹犹豫豫地提他尝了一口。
面部顿时就扭曲了。
“好苦。”
恨不得吐出去,也不怕江犹嫌弃我就就着我喝的勺子一点点地喂给他,他昏迷着,嘴巴就算被勺子撬开也喝不下去,深棕色的黑暗汤药不仅闻着难闻,顺着江犹苍白的嘴唇流到颈部沾湿了衣裳。
我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干净,苦恼不已,他喝不下去怎么办,就算喝下去他也吐出来了,人在昏迷时总是下意识动作,我看着他因为药苦不肯喝跟个小孩子一样,不禁笑起来。
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犹啊,居然怕苦,要不要我嘴对嘴喂啊?”
江犹就像听见一般,下意识就要拒绝,我靠近他,两片唇瓣不过毫米之距,我几乎是贴着他说话,蛊惑般哄骗他:“乖乖喝完,喝了我给你吃糖,吃了糖我就不亲你了,好不好?”
本来我都不报希望的,结果没想到我这一通话来他居然真的喝了,而且喝得特别乖一滴也不剩,我看他一副生怕我亲他,又把药喝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到底该开心还是伤心呢。
我笑着拿帕子给他擦了嘴,从一旁的方块方糕金字塔中,拿了一块专门给他准备的方糕,逗他似的,嘴唇在他的唇瓣上方徘徊,方糕迟迟不送来,他还着急了。
可能是习武之人的预感,竟知道我要亲他般,一下子不敢动弹了。要知道蛮横无理的人可是我,亲他一下我会负责任的,只是就要看他需不需要我负责任了。可我怕了他了,只是温柔的在他颈侧印下一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咬一口,要咬出印来,作为我的标记。
但我没有,怕吵醒他,把方糕放进他嘴里,才撤了碗去收拾了。今晚恐怕是睡不了了,江犹占了自己的床,我也不敢轻易离开他身边。
收拾好后,呆在他身边,观赏他含着方糕心满意足的表情。
“子絮,你真好看。”我低声细语,宁静的夜晚只有我在他耳边低语。
十指相扣的手,好暖。
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悄悄抓紧你的手,只不过是十指相扣,我却要小心翼翼。
皇宫。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他司驭卿这么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大晚上趁儿臣不在,竟公然在我府里抢人!”司卓在御书房大放厥词,跟只红了眼的兔子。
司齐扶额不语,终是不知还是到了这种时候,但却没想到竟是为了一个男人。
我昨晚一夜未睡,光是盯江犹的睡颜就看了很久,眼睛都隐隐有黑眼圈但还好我天生丽质,不太明显,只是站在那儿就打瞌睡。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我打瞌睡的时候,是我跟太子争辩的时候,太子这个人又蠢又爱搞事情,可想而知,以后大齐交到他手里会成什么样。
“少血口喷人,父皇,要不是兄长在我府里抢了我的人,哪儿会有我又去救人一说。”我辩解道。
司齐这才幽幽开口,有股老年人的自在感,两个儿子这么大了吵架肯定不是小孩子的吵架,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谥儿,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绑卿儿府里的侍卫?”
我也正等着看他要说个什么名堂,绑谁不好绑江犹,看你怎么说。
司卓却一点儿也不慌,似乎早有准备,铮铮有词:“父皇,冤枉。儿臣是有证据的,李老将军在前天已经带人凯旋归来,羁押的土匪都声称,他们有三个土匪头子,一个是他们的三当家已经捉拿归案,一个是二当家据说被这位江侍卫击杀,再者便是大当家。可是,这大当家的却跑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土匪有两条腿,难不成我还拦着她不成!?”我说,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太子有什么后招。
“当时是江侍卫作为卧底留在山寨是吧,全山寨的人都被江侍卫骗得团团转,那时驭卿又不在山寨之中,为什么别人没有发现端倪,偏偏大当家就跑得如此之巧呢?”太子蔑视般看向我,尽情向我展示他发现的线头,好闲扯出我犯罪的事实,可惜他想多了,我真的不知情。
但我还是本能要与江犹辩论:“怎么,照太子的说法是,是我们家江犹提前给大当家的通风报信,故意放大当家走的?”
“正是。”我本是说笑,他还就当真承认。
司齐听出其中的重点说:“谥儿,你说得未免有点过于牵强,可有证据?”果然,一提证据太子就脸色瞬变,不过旋即他又想到可以近一步证明的事:“回父皇,确认的证据儿臣没有但是儿臣昨晚连夜去审了疤克就是那三当家的,都说江犹曾单独去见过大当家的,行踪实在可疑。”
“嗯,却有其理。”司齐貌似还挺赞同太子,话锋转向我:“卿儿,你还有什么要说?”
我确实不知其中的奥秘,但还是努力挣扎着,这些都不是太子严刑逼供江犹的理由:“父皇,兄长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这些不过是他的猜测,不能为据。他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就擅自主张抓我府里的人还用了私刑,难道这就对吗?”
“我们家江犹可是功臣,就因为你一句话就被你扣上这么个黑帽子,那他当初那么拼命为国为民剿匪为何?为的是猜忌他?为的是定罪于他?为的就是这个?父皇,你们这是令多少奋勇杀敌的忠臣寒心啊!”靠着我的巧舌之辩,司齐最终觉得还是我说得对。
“谥儿,这事确实是你办得不妥,卿儿说得有理,猜忌终究是猜忌。”
司卓不服气,仍要反驳:“父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种人定会给大齐带来灾祸!”
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了。
我反嘴一句:“你以为你是曹操吗?曹操好歹是乱世枭雄,你是什么东西?”
司齐喊住我:“卿儿,不得对兄长无礼。”
我只好闭嘴,狠狠瞪他一眼。
“谥儿,这事是你的不是,朕罚你……”司齐只想小惩以戒,估计就是面壁思过之类的,但是我这次是有备而来。
“等等,父皇,儿臣还有事要禀报。”我打断他的话语,虽然司齐的话一向有权威性,但此时我只想让太子吃点苦头,就算我知道想把太子拉下来没这么容易,谁叫司齐溺爱呢。
书房内众人都看向我,太子的目光最是灼热,一副心惊胆颤生怕我再给他个下马威,眼神带着威胁性,不过我也不是等闲之辈,一个眼神就能吓到我
我把一只藏在身后的两份账务拿出来给司齐观看,太子一看我手中的两个旧本子就手一抖握在手中把玩的玉佩都掉落在地,冷汗直掉。
一本便是左卫的账务,一本便是太子府的账务,这个账务让人好找,还是我给江犹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胸口发现的。应该是在管家的妻子那儿找到的,果然留了后手。
“禀父皇,儿臣这儿有证据,想为左尚堂左大人沉冤含雪。”我冷静地将账本递过去,手不带抖的,勾唇冷笑起来,提前一步嘲笑太子的愚蠢。
这种人成不了大事。
“哦?”司齐翻动手中的两份账本。
我缓缓解释道:“这两本账本中都有清晰的记载左大人赠予太子的确实是茶叶但确实碧螺春,而太子府的账本中同样记载着左大人送的是碧螺春。”
我说着顺带招手让人把林大夫和温太医请上来,随后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林大夫与温太医便上前来,要知道他们俩早看不惯对方很久了。
“林大夫是我去请的一位外面的大夫,他医术高超绝做不得假,我带人去查了那饼茶叶,果然那茶叶并非碧螺春,也就是说茶叶被调包了。”
我示意林大夫开口解释:“草民林寒拜见皇上,禀皇上,这饼茶叶确实并非碧螺春,而是南国的一种常见茶叶,这种茶叶本身是没有毒的,只是如果放的时间过长,便会产生毒素,想来太子便是这么中招的。”
司齐听后,看向站在我一旁的温太医脸上表情难得不好看,带着愠怒说:“温太医,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上次你当着朕的面说的不是这些?”
温太医明显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眼泪鼻涕一通流,让人根本生不起一丝怜悯之心:“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是臣财迷心窍,听信了太子的话……”他说着还不忘擡头看一眼太子如狗屎般的表情。
司齐打住了他的话,让他们都出去,恐怕也是为了给太子面子,现在司卓也不辩解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聚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司齐语气不善,声音低沉不再是慈祥,似乎没想到他的儿子竟有如此之多的烂摊子:“司卓。”连小名都不喊了,看见事情非同凡响。
毕竟闹了这么大一通结果全是自导自演:“事情可属实?”
司卓无话可说,颤颤巍巍道:“是……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让饶命啊!”
他死死瞪我一眼,我全当没看见,还挺开心,这一筐子瘪吃得香吧。
“你太让我失望了……回去禁足三月!抄写清心字三千遍!”这可不是轻的。
他小声咬牙道:“司……语……你等着……”
我无所谓耸肩,疯狂挑衅,就差明目张胆吐舌头:“我等着。”
“卿儿,明日你收拾好看点和我去迎接南国的公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