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安静,人来人往,后来脚步声停止,只剩我身边的动静,后来一点儿声都没有了,就听见外面挂着狂风下着大雨,“咚——”一声,似乎门外一棵树被雷劈劈叉了,但这依旧没有吵醒我。
这几天劳累再加上酒精的安眠作用让我这一觉睡得很舒坦。
“大人,该起了。”耳边传来枕边人的轻风。
我皱着眉头转了个身没有继续动作,再次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丁香那丫头的声音:“萧晏,你让大人多睡会儿吧,今日没有早朝,他昨晚喝多了,现在肯定难受,我去给他煮醒酒汤。”
“嗯。”对方答应。
……
许久过去。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一醒来已经午时了,身边空无一人,外面早已风雨过后,万里晴空,我伸伸懒腰,走到外面,空气中还带有昨日雨夜的潮湿的气息。
“大人醒了。”我转头看去,迎面就是冰冷的狐貍面具,对方身着灰色衣裳,头无佩饰,一身轻松,马尾在风中凌厉,低着头一副俯首的姿态。
我一愣。
一夜过去,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我今日起来疼痛欲裂,再也不敢像昨晚那么喝了,宿醉过后真是不好受。昨晚喝醉了居然把这个人要回来了,我微微蹙眉,心里五味杂陈。
“你……”我正欲来口。
“大人,”萧晏打断我,递来一碗汤水,“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会好些。”
我反应半天才缓缓伸手接住醒酒汤,一口喝下去,再把空了的碗递还给他。
“你是……萧晏?”我不确定问道。
“是。”
我看了他良久,已经想不起来昨天的事了,我看他戴着面具,不由自主地伸手,心情复杂地摘掉了他的狐貍面具,我给他戴面具,没想到他竟一直戴到现在。
面具下,是一张与江犹神似的脸,特别是那双眼睛,我曾经也在江犹那看到过——一双有我的眼睛。
风起,二人发丝迎风飘扬,我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看了很久,愣住了。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再看,还是这么让人难忘,真是越看越像。
少顷,我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冷着脸把面具慌乱塞在萧晏怀里,淡淡道:“自己带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先去的后厨,一路上萧晏跟在我身后,那挺拔坚硬的背影,冷淡如冰山,一如我的爱人。
——大人,你不爱笑了。
——丫头别乱说,我不会笑了,我不就死了?
——不是,大人你好像江侍卫,跟他一样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
——曾经那么爱玩爱笑爱闹,一下子你只知道处理事务了,要么就是去守着江侍卫……
“……”
萧晏看见我从后厨拿了一个早就备好的食盒,这似乎是后厨的习惯,他不太了解,也猜不透我究竟要去哪儿。
“大人,你要去哪里?”他盯着食盒问,他本欲要帮我提,但却被我拒绝了。
我没有想多说,只是回了句:“你不该问这么多。”萧晏果然不说了,他知道是自己触到了我的逆鳞。
一路上他很安静,我也很安静,一如往常。
陵园的桃花已经谢了,准备新一轮的盛开,那条小路还是那么的泥泞遍地,快要到江犹的坟墓时,我突然轻声说道,似乎怕惊扰此处的亡灵:“你在这儿等着。”
我临阵想到,如果江犹看到我带这么个人来会不会误会,会不会生气,便没有让他再上前,只是让他在外面等着。
那块石碑早就被我命人改了。
现在为——爱人江犹之墓。
虽然只添了开头两个字,却大不相同,我把东西放下,日常替换吃食后,坐着陪江犹聊了会儿天。
我兴致不高,只是平静地说述这几天发生的事,“子絮,昨日我在宴席上大杀四方,那个跟我作对的王大人被我嘲得无从开口,只能吃瘪,那个样子就跟当年的太子一样。”
“对了,我还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当时我第一眼还以为就是你呢,后面仔细看发现还是不一样。”
我自嘲着说:“也对,你怎么会原谅我,怎么会真的回来找我……”
我神态转变,缓了缓心情说:“我把他带回府了,昨晚我喝醉了,稀里糊涂地就把他带回来了,他跟你长得太像了,我怕他坏事,但又舍不得放他离开。”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垂眸盯着石碑上的字,看着雕刻的痕迹发愣。
……
“走吧。”我提着空了的食盒,趁着天还没黑和萧晏往马车走。
路上遇到了一家卖点心的铺子,看起来是江犹曾经常去的一家,我对外面的车夫说:“停车!”然后侧头对着身旁的萧晏,“等我一下。”
我下了车,走进店里,依老板娘的推荐,捡了几个原来我们爱吃的小食,其中就有芒果干还有些软糖,是以前江犹常买的,也是我爱吃的。
平时晚上太忙,很晚不睡的时候,就会吃点儿,醒醒神。
走时,老板娘叫住了我:“哎,你不是那个谁嘛……”
我微笑着转头对老板娘比了个“嘘”的动作,道:“你认错了,本官是礼部尚书单犹语。”
老板娘立马懂起了意思,尴尬着笑道:“对对对,单大人啊,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以后常来啊!”
我转过头继续往店外走,微笑还没掂热,就一下子冷了下来,最后板着脸出了店,上了马车。
好险,以前经常去那家店,没想到老板娘居然还是她,差点认出我来。等我坐下,萧晏就看出我的表情不对劲,关心问:“大人,怎么了?”
我瞥了他一眼,差点就忘了,车上还有这个“外人”在。
我深呼吸一口,调整好自己就回答他:“没事。”
见萧晏一直盯着我手上的包裹,我以为他想吃,就把东西递给他,冰着脸看向窗外无所谓道:“给你,吃吧。”
萧晏闻言打开包裹,里面什么果干糖果都有,乍一看,倒像是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萧晏勾起了唇角。
我不理解,一挑眉:“笑什么?”
萧晏立马收回嘴上的笑容,乖巧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没想到……大人居然喜欢这种小孩子的零食。”
我听了脸更黑,闻言就立即下令:“下车去!”
不一会儿,萧晏就被我赶下车去。
“吃饭之前赶回来,回不来就别吃饭了!”
马夫驾着马车一路回了单府,单府是到了,马车也是到了,我也到了,可惜萧晏还在路上。
马车夫有些可怜那孩子,但他也算是老人了,在我身边呆了三年,知道自己主子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脾气很怪,有些禁忌在他面前不能提也不能碰,这样才会讨主子欢心。
我也只是深深看了眼回来时的路,地上还有马车拉过留下的痕迹,心里想:那小子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擡脚踏进家门,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里抓紧的疼。
“大人,饭菜已经备好,”丁香听见马车声,出来迎接我,见我身边没有萧晏,她犹豫问,“大人……萧晏他……”
我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只是说:“开饭,给他留点就好了。”我倒是不打算让他饿肚子。
他是王广财送来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今天吃的是饺子,我一向喜欢吃点朴素的,平时没有客人不是喝粥就是吃面吃饺子混沌,不会大鱼大肉。
我吃完饺子,萧晏也没回来,我擦干净嘴巴,心里想着这饺子跟江犹做的相比还是差点味儿。
“回来了!回来了!阿晏回来了!”丁香高喊着去接他。
我也迎声走了出去,有生以来第一次呵斥丁香:“阿晏也是你能叫的!?你们都推下!”
丁香满眼惊恐,安分着默默退下。
萧晏回来风尘仆仆,呼吸还有些跌宕起伏,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神色不明,他也同样站在不远处用相同的姿态看我。
走上前来行礼:“大人。”
我转身离去:“进来吃饺子,吃完来我屋里伺候我沐浴。”
我犹豫着补充一句:“阿晏。”
萧晏不可制地一愣,随后才道:“是。”
晚饭后。
沐浴间。
我挺拔得站着,萧晏就站在我旁边,面前就是浴桶,我说话逐渐遗传到江犹的说话方式,洗个澡都很严肃,说:“帮我脱衣,你主子没教你吗?”
萧晏闻言,走了上来,靠近我,他个子比我高的缘故,现在离我这么近就像罩着我一样,手指盖都红了,耳垂和脸颊都红得彻底,我偏头看到,嘲讽似的说:“王广财选的什么人,这么纯也敢送过来?帮我脱个衣服都害羞?”
我转过身来面对他,眼皮轻掀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里无一丝笑意,衣裳散开,长发及腰,显得温婉,但却因为自身的戾气让人有距离感。
手往下伸捏住他的手指,用我的手,指挥着他的手,一点一点脱掉我身上的衣服,最后眼里藏着几分调戏和挑逗,戏谑似的欣赏对方的面露潮//红,有力的小臂勾上男人的脖子。
整个人架在男人身上。
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再次让我产生对方就是江犹的错觉,不过好在我反应过来了,微微勾起唇角,眼里也有所阴暗:“手抱住我的腰,这需要我教吗?”
萧晏看我这个样子都看愣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听我这么说才伸手搂住了我的腰,但他似乎不知道分寸,搂得很紧。
一下子脸红的换做了我。
“愣货,抱太紧了。”
对方松了点力气。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从我很好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上转移到了我身上的痕迹,什么都有,有的看起来像欢//爱的痕迹,有的看起来像是家//暴的痕迹……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什么?我不好看吗?”
“你到底是不是出来卖的?”我继续嘲讽他,满眼轻蔑。
但萧晏却在意的是:“你身上这些是什么?”
我清晰看见他的眉头一皱,眼神微变,有些我看不透的东西存在,神情不属。
我无所谓道:“你觉得呢?”
他正打算说话,我就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嘴上,不让他说话:“嘘。”
我擡头靠近他,主动亲吻他的唇瓣。
“别说话,吻我。”
这与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喝醉了亲他还是隔着面具,甚至完全不记得亲他了,但现在不同,现在我很清醒,却像醉了一样。
我勾着他的脖子和他缠绵,跌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花瓣满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