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若许闲 作品

第60章

第60章

门外丁香踏着小步子来到我的房间,站在门口左右张望,靠近木门听了两声,没听出啥动静,心里琢磨着,大人这是和萧晏做什么呢,怎么还没洗出来,这个天着凉了就不好了。

于是她轻轻敲门:“大人,你洗好了吗?”

互啃嘴皮子的两个人这才分来。

屋内。

说是萧晏伺候我沐浴,现在两人都掉到水里了,单人浴成了双人鸳鸯浴,我看着不着寸缕的萧晏又碍于丁香在外面,有些尴尬。

我轻咳一声,正色道:“马上好!丁香你先去睡吧,晚上有萧晏伺候。”我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晏一眼。

两人均匀着呼吸,听门外脚步声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我就起身擦干净,到屏风后穿衣服。

萧晏还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阿晏,穿这件。”我故意把他的衣服搞湿,就是为了想让他能穿上这件江犹曾经穿过的衣裳,男人眼神愈发深重,看了很久才接过,“是。”

等我们二人都穿好后,我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嘴脸,看着萧晏的眼神没有任何兴趣。

“过来,给我擦头发。”我微掀眼皮,轻佻地看着他。

萧晏果然照做。

他离我很近,刚才的事我们都没提,这似乎是他应该做的,确实,带他回来不就是做这些的吗?

我没打算说话,所以屋里很安静,但萧晏似乎不甘心于此,便一边熟练地给我擦头发,一边询问,打量着我的神情:“大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本闭着眼睛,听他这么问,睁开双眼,睫毛有些长,眼睛很亮却藏着一片不难发现阴霾,我略有兴趣,偏头看他,勾起唇角说:“哦?你心疼我不成?”

我噙着笑意,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等待他的不知所措,就像原来一样。

但这次,他却默默回了句:“嗯。”我看他喉结滚动,手指也不自觉紧了些。

我睫毛一抖,下颚绷紧了,甚至咬住了后槽牙。

他的回答属实是我没想到的,我脸黑了,垂眸低下头,手也握紧衣衫,眼神暗淡,这一切的转变只在一瞬。

我听他继续平静地说:“大人还是照顾好自己,有些事……能不做就不要再做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刚刚好好的兴趣现在什么也没了,我的脾气一向难猜,这个时候就算是丁香都不会在我面前放肆。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原来是来讽刺我的,你不过是个技术活儿差的小倌儿,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萧晏没想到这些话会激怒我,慌忙间被我推开。

“你走吧。”我说。

见男人还没有动作,我补充道:“对,我就是靠爬皇上的床才到这个位置的,怎么了?你要到外面乱说吗?有什么,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至少在床上有本事,你呢?你怎么配说我?”

萧晏张口,却一字没说,最后还是被我赶了出去。

我自己冷着脸默默穿好衣服,擦干头发,挑着夜灯准备处理公务。

外面还有着声响,我知道萧晏还在外面守着,我什么脾气我自己知道,只是,只是因为他长得太像江犹,让我下意识以为是江犹在指责我,我太怕了……我怕他知道……我怕他生气,他难过……

可是他不知道,我是靠着什么才换到如今这个位置,如今这个位置是我自己打拼下来的,跟爬不爬宋令的床没有关系。

我要是不跟宋令确认关系……怕是连皇宫的大门都出不了,怕是一辈子都逃不出宋令的手掌心,一辈子只能被关在皇宫后院当一个默默无闻的“男妃”。

你们……都不懂……

你们不配质疑我。

外面下雨了,也刮起了大风。

树叶窸窸窣窣地响起,刮起大风,吹着隔壁房的窗哐哐响,有点耽误我办公,只好出房门去隔壁间关窗。

门外一个身影挺拔,如松如柏,不声一吭地站在阴影黑暗中,我恍惚间又看成了江犹。

那人喊住我:“大人。”

这人真是可笑,他本可以哐哐敲门求我放他进去的,偏偏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我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把我惹生气了也不知道哄我,似乎就是一个直愣子。

我擡头望向他,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足够明亮。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一愣:“什么?”

“我没有讽刺你,我只是心疼你,我只是……”他忽然改口,“我只是想把你伺候好,不希望你再伤着了。”

我现在消气了,听他这些话又有些愧疚,抿着唇把窗关了,再回来,路过男人身旁时说:“进来吧。”

就这样,挑灯夜读,多了一个人陪我。

“你这么怕我受伤,那意思是说,你不会让我受伤?”我话语轻佻带有调情的意味。

“嗯。”这人倒是老实。

“得,证实了你不行,男人不留痕迹,一点儿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没有,这怎么行。”我一边看着折子,拿毛笔沾点墨就开始写。我本是随口说,萧晏倒是信了真,认真严肃道:“占有欲和控制欲不代表爱,那只是一种欲望。”

“爱一个人,是不让他难受。”

我听他一番话,翻动的折子都停下了,擡头看着这个小处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嘴角上扬,别有一番风味地看着萧晏:“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情圣。”

萧晏没有回应我。

安静的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幽幽喃喃道:“你还真是像他,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说。”

萧晏猛的擡头问:“谁?”

我淡淡回答:“我的爱人。”

“皇上吗?”

“你问题太多了。”我不耐烦道。

“你在看什么?”

萧晏看我一直皱着眉头,盯着折子这么问,希望自己能帮忙,我也不渴望他能帮忙,毕竟一个小倌儿没准书都没读过,他帮我什么?顶多帮我解□□焚身之难耐。

但我还是跟他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也会公之于天下的。

“皇上让礼部管理科举,并下令让我去当下周科举考的主考官。”

“明天估计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我说着说着就开始自己一个人嘟囔。

“什么人?”萧晏问。

“达官显贵,用金钱贿赂我,你这种人肯定很了解这些,明天你在我身边看着就是了。”

“……”

沉默很久,萧晏突然问:“最后一个问题。”

“平时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萧晏心里默默道,因为我不了解你,至少是现在的你。

“……”我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问吧。”

萧晏说:“听闻大人无论是文还是武都很了的,怎么会想当文官,大人的武学似乎很有成就。”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话……不该是他问出的。

我谨慎试探他:“你怎么知道我武功好?这全是虚假之言,你听谁说的?”

萧晏沉默,“……”好一会儿说,“猜的。”

“那你眼光不行。”我说,但心里的疑虑依旧没有打消。

我正色厉声道:“本官此生从未习过武,也根本不会习武,只善言谈与笔书,全然不会弄刀弄枪。”

“你以后休要胡言乱语!”

萧晏闭嘴了。

第二早。

“大人,门外堵了一堆考生,您今日要出门上朝吗?走后门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外面水泄不通,萧晏这种是非之人,不方便和我一起上早朝,虽然不合规矩,不过我还是让他跟着我,在马车里等我。

“单大人!你看看我给您送的蓝月水玉图!张水先生的绝笔之作!”

“单大人单大人!你看看我给您的人参和灵芝,绝对是极品,雪山上的雪莲也有!”

“单大人,这是小生赠予您的一块宝砚。”

我和萧晏走后门走了,马车上。

“这还只是家境稍微富有的地主家的孩子们,”我整理着慌乱间乱了的朝服,“还没到真正的有权有势的家族,那些个才是难啃的骨头。”

“这些年头,学生的心思全都在这些花样上,真正读书的就少了。”我叹气道。

“那大人会屈服吗?”一直安静的萧晏问。

我无所谓道:“自然不会,如果连我都这样,那这世间就没有清官了,那就是真的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萧晏只是赞同地点头。

我难得好心情调戏他,伸手扳正他的脸,让他正视我,以我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轻蔑:“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去读书当官不成?”

我松开他,看向窗外路景,若有所思地说:“当年我是赶考的考生,如今却成了监考的考官,你可知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当然,你也不需要知道,毕竟你就是个小倌儿。”

萧晏同样望着我所看的风景,和我一样的神情,转头看向我,一本正经回答:“我知道。”

我觉得可笑,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声:“你怎么会知道……你连我曾经是什么样你都不知道。”

“你知道……可能那个人看见了,都快认不出我了吧……”

“确实。”萧晏低声细语,我听不清他含糊着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