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若许闲 作品

第72章

第72章

“子絮……”我紧紧抱住男人的身体,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有一丝僵硬。

江犹顺势抚摸我的脊背,垂眸看向我,轻声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我不愿说话,双手捏紧他的衣裳,耳朵红到了极致,眼泪打转不敢流出来,太丢人了……糗大了……

要知道是江犹,哪里还做那些蠢事啊!

“嗯?”他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背。

我才擡头红着眼看他,声音颤颤巍巍道:“刚才……”

江犹见后无追兵,就地停马,把我放下来,眼见着那里有个山洞,江犹受了重伤,我把他扶进了山洞里,要不是有我及时给他送秦岭剑,他赤手空拳如何突出重围。

“咳咳,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认出来了。”江犹温柔地勾起唇角看着我。

我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得很,安顿好他后,眼见着天色将黑,今日是出不去了,准备去取些柴木烧火。

江犹突然拉住我的手,怔怔地看着我,我一愣,他却小声说:“这是当年我们藏身的洞xue,如今又回来了。”

我闻言有点呆,观察洞口和四周好像确是如此,当年大齐灭后,宋令为了自己的喜好,在这片树林建起了皇家猎场,刚好就是在自己重新振作起来那几年,一年前才竣工。

这个洞xue我们曾经来过,那次还是因为有人刺杀我,当时的我虽然也是什么也不会,但好比现在有个健康的身体,扛着江犹跑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才呆在这个山洞过夜,后来还是邵酌来救的他们。

那个时候,是一切的开始……

想想来到这个鬼地方,爱上这个人,明明感觉是昨天的事,现在却已经过了五六年之久了,时间真是匆匆啊。

“嗯。”我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去找柴火和吃的。”

可江犹还是拉着我,拽住我不让我走:“不要去,天快黑了,你身子不好,这个地方不安全,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我摆开他的手,努嘴道:“你看看,现在是你伤得重,还是我伤得重?放开,一会儿就好,不然晚上会冷的。”

他见我执意要走,还是放开了,似乎是更深层次地理解了一下我身体孱弱,晚上冷是件很麻烦的事。

等我回来时,依旧碰到了那几棵果树,摘了几个果子抱着一团木材回来,捞起袖子就开始取暖,这四周依旧没有水源,我们相依在一起,这里很寂静安宁,没有人打扰我们。

火焰在黑夜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随风跳起了火辣的舞蹈,光亮照在了我和他的身上,一如六年前。

只是此时与那时不同,当时的我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搂住他。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抱住我,把我搂在怀里,我们依偎在洞xue里。

“对不起。”我第一个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就是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他,千言万语都不够,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真的太傻了,把他害得那么惨。

我手有些颤抖脱下他的衣服,里面的刀伤已经有点发炎了,再这样下去伤口会更加严重,江犹会发烧的。

我去找木材时顺便采了点草药回来,这次的包扎技术明显比那时高超多了,这些年闲来没事,什么玩弄花花草草,学医,看书,下棋,品茶,都给我学了个遍。

我低头给他上药,伤口位置接近心脏,只要那人的刀再偏一点,我可能再也见不到面前这个人了,因为光线不好的原因,我不得不凑近了看。

耳朵有点红,默默给他上药,似乎气息都喷洒在他的胸膛上,我有点紧张,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口,他疼得一“嘶……”

“对不起,对不起。”我埋头继续靠近给他吹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犹却一把抱住我,把我的脸摁在他胸膛上,我眼前一黑,对方疼得不行,我害怕得不行,可他还是死死地摁着,把这四年来没有抱的拥抱,都在这一刻抱完。

“卿儿,”江犹看着我,喊这个我久违的称呼,心脏被捏紧,却还是忍不住跳动,“你变了好多。”

我慌张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喃喃道。

“他们都觉得你长大了,你变懂事了,开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懂得人情世故,精通各种手段,把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看我低垂着头盯着地面,规规矩矩正襟危坐着。

“但我知道,你不是长大了。”

“你只是失去了双翼,无法再像曾经那样肆无忌惮,你开心不起来,你委屈难过,你浑身是伤,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人懂得心疼你照顾你,包括你自己。”

“我的死,是你的执念,对吗?”他捧着我的脸,看我眼泪啪嗒啪嗒要往下掉,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握住我颤抖的双手,“你还是放不下我,对吗?即使我已经‘死’了四年了……”

我点头,拼命点头。

“擡起头看着我,”他说,“卿儿,你没有安全感,你怕了。”

“你怕我再消失吗?”

我哭不出声,只能拼命点头。

……

火光映照着树影在岩石上时隐时现,闪烁着,风声簌簌,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穿行。

寂寥无人,凄神寒骨。

洞中却有一小处地方是温暖的。

“我能吻你吗?”

……

两个身影被火光映照在石壁上,被树影遮住了,黑漆漆的一团,缠绵着。

洞xue里传来亲昵的声音,似乎是水声,黏糊糊的水声。

暧昧之色闪过。……

喘息声停下。

“子絮,我好想你……”

他们相拥在一起。

在这狭小的一隅。

他们拥吻不可离。

在这漆黑的绝境。

他们爱到了极致。

不可自拔的地步。

……

……

“疼吗?”我帮他穿好衣服,系好绷带,火源已经灭了,半夜有点冷,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躺在最里面不透风的地方。

听见他回答:“不疼。”

我努了努嘴不高兴:“才怪。”

“好了,你别乱动了,刚才你的伤口都被绷裂了。”我皱眉摁住他。

“好。”好在他还算乖巧,不会跟我作对。

今夜星空剪影璀璨夺目,我和他难得有这么雅致的时候。

“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回来了,还要瞒着身份?”我转头问他。

他视线依依不舍地黏在我脸上,温柔说:“自上次失败,受了重伤。宋令虽然奇迹般地放我走了,却也收走了我的秦岭剑,并命我再也不踏足大周。”

“后来我就一路南下,终于在南国边界坚持不住倒下了,一睡就睡了两年,后来养伤一年,如今才能生龙活虎的站在你面前,差一点就全身瘫痪。”

我静静听他陈述这些事,我听着没个字都扎在心窝上滴血,他却不以为然,害得我红着眼眶看了他好久,最后憋出一句:“你的脸呢?”

他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才想起来:“这是我在南国学的,目的就是为了顺利进入大周。”

他顺手撕下自己脸上的另一张皮,露出了我心心念念的那张脸,我记忆深处的,第一眼看见就被迷得不行的,帅气的英俊的脸。

如同记忆里的一样,那么的好看,那么的令人着迷。

“我要是……再对你多一点猜忌,我是不是就能更早识破你一点,更早和你相认。”我神色黯淡,感叹道。

当时明明只差一点点,我要是坚信他戴的是两张皮,是不是就可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少等几日。

“可惜,我当时没有这个心思。我怕是你,我怕,我不敢……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对不起……”

我缩在他怀里哭作一团,头发都凌乱不堪。

他抚摸我的脊背,撩起我的发丝撇在耳边,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那一点,很温暖,像以前一样,这种感觉一点没变。

他说:“我爱你。”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受尽折磨。”

他让我微微昂首,舌尖撬开了我的唇齿,长驱直入,温柔地锁住我口中的舌,细细品味。

我听他这么说,才突然想起来,一把推开他,不想太用力,他疼得一抽。

我心疼地去扶他,帮他吹吹,再检查一下流血没,江犹哭笑不得:“卿儿,你何必推我这么用力。”他死命捂着胸口。

我眼神再次灰暗下来:“子絮,我脏了,你以后还是别碰我了……”

江犹一愣,怔怔看着我,伸手捏紧我的手,十指相扣,轻轻地揉捏我的手指,往我这边坐点,再次抱住我:“没关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我解释道:“如果我不讨好他,宋令会让我足不出户,一辈子被他囚禁起来,一辈子都被他折磨。”

“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可以出去替你报仇的机会。”

“我懂。”江犹亲吻我的指尖。

似乎怎么也不够,他又吻了吻我略微红肿的眼睛。

“乖,不哭,我不怪你。”

“卿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他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就这样我们聊着这几年彼此的生活,有大事,有转折,有繁杂琐事,什么都有。

渐渐的,视线模糊。

两人皆是沉睡。

……

长风划破天际,林声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