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回神了好久，才转头问他，这可不是什么儿戏，我胸口的疼痛更加强烈，似乎有什么要冲破束缚。
江犹走到我旁边坐下，笑着解释：“我说我决定和傅习息一起去蜀燕关。”
“你不用担心……”
我猛得推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不担心，你伤好点了吗？”我说着就要焦急地把他衣服扒了检查。
他苦笑不得地制止我乱摸的双手，“好了，早好了。”
他似乎咬定我不会答应，特地放软了姿态，把我搂入怀中，看他那不放在心上的表情，我真的恨。
“这几日我知道你很忙，我也不忍心让你这么忙，你好好的在皇宫里等着，等我好消息，好吗？”
“不要……”我挣脱掉他的束缚，喃喃道，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缥缈的虚无什么是真实，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愿意拼尽全力去抓住，哪怕是半刻温存。
他看我背过身去，让我面朝着他，江犹见我眼眶湿润，心下一软，哄道：“怎么还哭了？你不愿意我去我就不去好吗？”
“别伤心了，每天多笑笑。”
我打趣道：“也没见你每天多笑笑。”
冰块脸不跟我掰了。
我抱着他，亲昵地蹭蹭，“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就算死，我们也死在一起，我不怕的……”
江犹一愣。
“好。”他低头把那吻留在了我的发顶。
……
第二日天明，江犹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怀中人放下，将麻痹了的手臂从我头下绕出来，坐在床上看了良久，似乎在无声地告别，无声地抱歉。
我不想他走。
我真的……不想他走……
湿润了，眼角的湿润，只记得额间的温柔一吻，以及匆匆地脚步声，离我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还有身边凉了的被窝。
我一下子觉得好冷，明明刚才都不冷的，他一走，我整个人就像到了冰天雪地，冷得不受控制。
好像拥有他的我一切都刚刚好是那么的温暖，但也就刚刚好了，失去他，我就跌入了冰渊，失去了所有。
我缓缓睁开湿润的眼，看向他远去的挺拔的背影。
……
御书房的桌上留下了两封手写的书信和一个香囊。
江犹会意一笑，那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南国女王的，一封是给楼兰王子的。
而那个香囊，看那稍显拙劣的绣工，就知道是谁红着脸绣的，面上的鸳鸯看着像是野鸡一样，互相对啄，他难得因为这个笑了，深呼吸一口，心道，还真是舍不得。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邓木官鸭绣香囊，只为绵绵赠玉郎。
后面绣着这句诗歪歪扭扭的，很好看。
时候不早了，傅习息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将香囊佩戴在身上，带上两封书信和蓄势待发的秦岭剑，就匆匆离去。
我估摸着他已经走了，起身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平安回来，我在家等你。
外出募集这事，我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宫外曾经的尚书府现在应该是摄政王府，募集这几天就住在那儿，虽然有点起灰很久没回去了，但我早早就命人去打扫了。
晚点墨若和刘公决跟我一起，去街上架大棚募集。
九万南北军都被带往蜀燕关，留了一万的兵守卫皇城。
我们一行人早早就去占位子，我昨天已经发下来了皇榜下了旨，果然一窝蜂的百姓拖家带口带着粮食和一些衣物来到士兵这儿，墨若在一旁登记，我看他忙不过来，我和刘公决也不能光坐着看。
于是我们分了三个大队，每隔一个路口就设置一个，百姓们只要带着东西来交给士兵然后到我们这儿来等记就行了。
一转眼就是长龙的队伍，我发现都是些平民百姓，甚至还有乞丐残疾的，他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
“大叔，你要不就算了，我看你这钱不容易。”我忍不住出声。
那乞丐粗着嗓门道：“官老爷，你这是瞧不起我老赵啊？”
“大胆，岂敢对王爷无理？”一旁站着的士兵立马冲上来，不仅吓那乞丐一跳，还把我给吓一跳，一惊一乍的，我瞥他一眼，李青就来把人给拖走了。
“没事，大叔，我们继续聊。”我笑得和蔼可亲，显得非常亲民。乞丐大大咧咧地跟我搭着话：“刚才不知道这位爷就是当今摄政王，冒犯冒犯。”
“不过摄政王年轻有为，不知我们这些乞丐每天都是为了乞讨为生，但若有一日，这疆土没了，国土没了，上哪儿乞讨去，实不相瞒我曾流浪去过东国，那些东苑蛮子，狠啊，恨啊！”
“要是大周落到别的人手里，我们连乞讨的权利都没有，王爷你别看我老骨头一把，也就交这一文钱，但这可是我攒了三天的家当，我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前线的将士们，就尽我这个乞丐微薄的气力，毕竟我老赵当个乞丐也有乞丐的骨气嘛！”
我听他的言词当真佩服，也不再阻拦，而是请他喝了一杯水：“大叔，谢谢。”
乞丐哈哈直笑：“没事。”
晚点的时候，刘公决那边已经快没人了，他跑过来找我聊天，这天虽然不算热，但天天抵着太阳晒不是办法，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王爷，你没发现来募集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吗？那些朝廷命官和世家大族没见一个来啊，他们这是没把你的命令放在眼里。”
“临到阵前畏畏缩缩的，又不是让他们打仗，在朝堂上这么嚣张，现在不敢现身了。”刘公决跟我抱怨着。
我也意识到不对，皱眉思索着。
突然站起来，“走，我们去找他们要。”
刘公决一下子没听懂，“什么？”
去找他们要？
“不是，不是，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挨家挨户找他们要会很没面子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乞丐呢，乞讨不成还要抢。”
我走在前头，根本就不畏惧人言，反正这皇家暂时还不是我的，威不威严的都是宋令的锅。
“你见过这么气势浩大的乞丐吗？”我反问他，带着一群人俨然有要砸场子的感觉。
刘公决无奈跟上。
我解释道：“世家要不要跟我闹翻，还由不得他，看他们联合起来避着我的这件事，他们就是有意要造反，跟我作对，我会忍？别以为宫里没有人给我撑着，既然如此何不先发制人。”
“现在是关键时刻，内忧外患，我不能让他们在外打仗还要担心皇宫内部的事，今天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死不了这条心。”我黑着脸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家，虽然王广财折在了我的手里，但是这是另一位跟王广财半毛钱关系没有的王家，他的势力和财力也很强盛，要抢肯定第一个抢他。
世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会救谁？
我立刻派兵围住了王家，笑死，整个皇宫都没有兵，他们自然也没有兵，他们也没想到我留了一万的兵在手里吧。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王家家主终于推门出来，看到这架势一下子就吓软了腿。
我笑着站在火光汇集处，回答他：“王大人，你觉得呢？”
“昨日我在大殿上已经说过了，各官员都应上缴些运往前线，王大人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王家家主嘴唇哆哆嗦嗦的，似乎有些畏惧：“那日我记得清清楚楚，王爷说的是自愿！”
我冷笑道：“那是我没想到各位大人如此愚钝，官场上的客套话罢了，现在前线的战况，可容不得你们自愿。”
我不愿多废口舌，刘公决也是气定神闲地站在我旁边，其实他快吓尿了，要是王家联合众世家反击他们就完了。
我给他个眼神让他放心。
王家家主进了府里，走过来的管家问：“老爷，要准备吗？”
王家家主也是烦躁：“去去去，快去准备，别把这位爷给惹毛了，他多少兵力我们也不知道，况且这个时候我们最好也不要添乱，毕竟东国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受不了这口恶气！”
于是陆陆续续的就有东西送出来，我假心假意地冲牙疼的王家家主道谢后准备去下一家。
经过了王家，就跟打通了市场似的，后面就顺利多了，一晚上收割了不少。
我们设置募集，设置了三天，陆陆续续除了平民百姓，也有些官员带着黄金白银来登记，我看着这全民团结一心的场景，心里颇有触动。
这三天一过，送往前线的东西已经盆满钵满，我专门前去为里面挑选了能穿的衣物和粮食，甚至还有粮仓的老板来捐米面的。
“墨若，户部拨些银两去江南买米，再把这些运去蜀燕关吧，我看百里家的那位奚容就挺合适。”
墨若领命：“是。”
墨若走后，李青突然跑过来跟我说：“王爷，左卫回来了，我的人说已经快入城了。”
我听见左卫这个名字，就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这些年左卫都在外县过，被宋令下令不准回皇宫，可能也是不愿再用此人，现在他回来，他还能回来吗？
宋令跟我说的那些，是谁跟他说的，他通过宫里的史料能知道多少？那些外人都不知道的，是谁告诉的？
只有他，只有他左卫，什么都知道。
却管不住他的烂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趁他还没有进城，给我把他绑了，先关在我府里，我过几日去见他。”
“小心点，先废了他的武功，这个人狡诈得很。”
李青点头：“是。”
恍惚间，偌大的宫殿又只剩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