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若许闲 作品

番外(1)

番外(1)

今天晴空万里,有云有风,我坐在椅子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只能呆呆地看着天空,一望无际,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重病缠身,本以为已油尽灯枯,没想到其实还有些时间,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我一个人一间小屋,还记得丁香嘛,那丫头好久不见了,原先是忙后来是担心出事不敢把她带到身边,就把她派遣去伺候母后,再后来江犹就让她重新跟了我。

我慵懒地阖上眼睛,满眼就是那日的场景。

我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捅他的那一刀,全是血,我眼前全是血,他身上也全是血。

我那一刻达到了曾经从来没有过的平静,我想平静的死掉,缓缓抽出他腹中的匕首,手抖得厉害,一下子气急攻心,我吐了一大口血,疼,我好疼,明明是捅的他,为什么我这么疼。

待我醒后,已经是一个月后。

全部都走上了正规,一切都好起来了,除了我和他,不对,其实只有我一个人还困在过去罢了,每天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

其实这样安逸的生活,让我死前过过,岂不是美哉。

我一醒来就听说了江犹逼退宋令,趁我昏迷不醒,抢夺政权,好一招我曾经玩儿烂了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的他风光无限,早已经不是曾经我楚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卫了,而是一国之君。

果真如此,我没有猜错,眼神中并无惊讶,是我早就预料到的。

他要的不过是皇位罢了,不过是权势罢了,我都给他,他留着我,只不过是他的大仇还未得报。

我欠他的,都是我欠他的……

殊不知见他的第一面,我们就身份对立。

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跟我在一起也是,说爱我也是。

后来的种种都是他计划好的。

我眼中含泪,笑着闭上了眼睛,炙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睫毛。

“王爷……”丁香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李青没眼看我如此颓废,但也别无他法,似乎他们对我的期望已经降低不少了,只愿我平安无事,毕竟我可是个随时都能够轻生的人,不然江犹为什么会把李青留在我身边。

自我醒来已足足半月有余,我们高高在上的皇帝,何时来看过我。

我也不盼着。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我能猜到他是谁,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出场瞒了我这么久,可真是令人伤心。

那人:“司语,你想回去吗?”

我:“我还能回去吗?”

那人:“当然,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

我:“你是……真正的司驭卿。”

“或者说是尹竹,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尹竹:“我知道,是在土匪的监狱里。”

我:“你竟然不否认,也不狡辩。”

尹竹:“有什么好狡辩的,是我骗了你,司驭卿早就死了,我是他的师傅,大齐的国师尹竹。”

我:“所以正如左卫所说,你什么都知道,是吗?你先前对我说的,都是坑我的?”

尹竹:“当然不是,你确确实实是救世主,只不过救世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名声在外声名远扬,一种是默默无闻无私奉献。”

“你的到来即是变数,即是对世界的拯救。”

我:“我什么也没做。”

尹竹高深莫测道:“不,你做了一件事,一件你认为错了,你认为抱憾终生的事,那就是你爱上了江犹并让他也为你痴狂。”

我淡淡道:“这原来是什么很伟大的事,而且你错了,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尹竹摇头:“不是,他心里有你,我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司驭卿的转世,但却与司驭卿有截然不同的性格,你为什么来到这儿,是我设法把你弄来的,目的就是救世。”

“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出现,这里将生灵涂炭,根本不会是这副盛世。虽然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你和他,准确来说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真的美好,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你和他是这唯一的悲剧。”

“因为你们俩的悲剧成全了世界的美好。”

“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感化了江犹,江犹势必会大开杀戒,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很早就动手,灭了周边国家,一统天下。”

“但因为掌握政权的人是你,所以他迟迟不愿动手,一直拖到现在,因为周边他国是你的朋友,是你的亲人,他更不愿意动手,甚至到最后一刻他都动摇了。”

“只是你命不久矣,而且他心里有很重的责任才不得不出手,比起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是全局唯一的定数。”

“也是我这么多次,最大的筹码。”

听到这些我不知道心里是何感想,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局已成定数,尹竹利用了我吗?

我左右思考,其实并不然。

我是自愿爱上他的。似乎从头来过,我还是会爱上他,有多少次我就爱他多少次,无数次也不为过。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情不自禁的。

梦醒后,我有些恍惚,重新睁开眼,重见光明。

我动作缓慢就像个年近七十的老头,缓缓道:“李青,我的事情……封锁消息,别让南国那边还有楼兰知道。”

眼前的男人站在柳絮后,我有点看不清,眼前一阵迷糊,只是他不回应,我有点疑惑。

“我早就封锁了。”男人的嗓音带着磁力和沙哑,似乎等了很久了。

我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是从躺椅上下来,扶着扶手站起来,想赶快进屋子里。

江犹黑着脸抓住我的手腕,使劲不松开,盯着我的眼睛似乎眼神里有点愠怒。

“你还没有消气吗?”

我顿住脚步,面色苍白,碍于身高差只能勉强瞪着眼睛看他,冷笑道:“不敢。”

我挣脱了他的手,准备往里面走。

江犹却冲到我面前,固执地问我:“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捅了我一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自觉把视线放在他的腹部,他显然也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直接把我扛肩上,往腊梅居里扛,一股脑就把我扔床上,动作粗鲁得不能再粗鲁。

他压着我,眼神有一丝恐怖,逼迫我,抓住我的手去解他的衣服,“你看啊,你不是想看吗?这是你捅的伤口,你想让我死,对吧……”

他突然发疯又突然冷静,心平气和地问我,想让他死,对吧。

我闭口不提,躲开视线,不愿再看,咬紧下嘴唇,甚至能咬出血来,嘴里蹦出四个字:“我想死掉。”

他怔怔地看了我半晌,也许是吓着了,我竟红了眼眶。

“你……回来好吗?”他沉吟片刻问道。

“我们回不去了,江犹。”我说着就擡头对上他的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他固执地抱住我,不顾自己才好的伤口,就要再次拥上我。

我冷眼躲开,冰冷道:“不想死,就滚。”

江犹看了我半晌,突然拔出一旁的淮河剑递给我,“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卿儿,杀了我。”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他说的话像是魔鬼一样在我耳边不断重复。

我不敢接眼前的剑,整个人习惯性后退,手在发抖,好难受,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我眼眶红了。

淮河剑我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一阵清脆的声响,我已经拿不稳它了。

江犹摁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说:“你不想杀我,你也杀不了我,你爱我。”

“对吧,你说过,你爱我。”

我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流着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完又像个大人一样冷静。

我看着江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不想看到你,你滚!你滚!滚——”

李青眼见情况不对劲,立马冲进来拔剑对向江犹。

江犹亦是心里难受,见我这样,示意李青不要动,自己一会儿就走。

他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动手罢了。

李青这才犹犹豫豫出去。

我坐在床底下,捂着耳朵擦眼泪,委屈得小声抽泣。

他缓缓捡起剑,把它重新放回去,走到了我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抱住我。

小声温柔地说:“我知道你不想杀我,捅的那一刀我没事,不深,而且你肯定掂量了,不是要害。”

“难受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的。”

我冷静下来后,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坐在了床上,淡淡地看着他,无情道:“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江犹还想说什么。

被我制止:“滚——”

李青冲进来准备把江犹带走,眼看着他们就要大打出手。

“你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我手里拿着匕首,那熟悉的匕首,是我偷偷藏的,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我擦掉了。

我将锋利的刀刃靠近自己脆弱的喉咙,逼迫他:“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不然我就立马割下去!”

江犹看到这副场景,实在是无奈,犹豫再三:“我走,我立刻走,小心别伤着自己。”

他一步三回头,眼神里的担忧,被我无视,我看着他渐渐出去,离开,最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