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司马医生没事?”
为了避免向宇再次把气氛弄成粉红色,白墨抢先开口问道。
向宇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白墨被他看得脸又开始发烫。
“你……你怎么不说话?”
向宇还是不说话,一双丹凤眼就那么专注地看着他,眼波流转处,是白墨不敢细想的感情。
白墨作势要起身离开,却被向宇又一把拉住了。
“墨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对不对?”
这回轮到白墨不吭声了。他低着头,有点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我去看司马是不是没事。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但我担心,如果我只是简单地打个电话给你,告诉你司马没事的话,你依然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墨墨,看着我的眼睛。”
向宇伸出双手捧住白墨的脸,强迫他擡起头看着自己。
“司马真的没事。他很正常,也很健康。我亲自确认过,请你相信,好吗?”
白墨一眨不眨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向宇长舒一口气。向婉告诉他,白墨曾两次询问过司马本人有没有异常的感觉。而即便是在司马再三跟他保证自己没事之后,他依然打了个电话请求自己去医院确认司马的情况。可见白墨对于司马本人的确认并不放心。这么看来,是不是也可以说明白墨对他的信任更甚于旁人?想到这里,向宇那颗被醋泡酸了的心,终于泛起了一丝丝的甜意。
“咕咕”向宇的肚子突然响了两声。运筹帷幄的向大队长尴尬了。他跑了大半天,忙得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胃开始鸣不平了。
“你还没吃饭?”白墨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怕他吃不好,特地拜托向婉送饭来,自己却还饿着肚子。他想起身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做起来比较快速简单的食物,却又发现自己的右手臂还被吊在胸前。怎么办?早晨吃的土司不知道还有没有剩。这两天厨房都是向宇在弄,他反倒和自家的冰箱疏远了。
“这是什么?”就在他着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食物可以给向宇填肚子的时候,向宇指着茶几上一个矮矮胖胖的保温壶问道。这个保温壶不像是白墨家的风格。白墨的餐具都偏北欧风,干净清冽。但这个保温壶一圈的小碎花,再加上粉红色的底色,怎么看都像是女性喜欢的风格。难道是向婉带来的?向宇想着已经把保温壶拿在了手里。
白墨的心一下子又“咚咚咚”地急促了起来。那是蔡阿姨送过来的鸡汤!中午司马医生摆饭的时候把它从饭桌上拎到了茶几上。说是菜够了,让他下午饿的时候喝。他本来想倒掉的,结果因为忧心司马辉,反而给忘记了。
“嗯~好香啊!姐姐拿过来的?”向宇旋开壶盖的那一刻,肚子被鸡汤的香味引得又“咕咕咕”地叫了起来。他忍不住凑近保温壶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喝!”白墨大喊一声。橙汁没事,但并不代表蔡华珍拿来的这壶鸡汤也没事。他不能让向宇有一丁点出事的风险。
向宇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姐姐拿来给你的,我不会贪嘴的。”说着,就把保温壶放回了茶几上。
“不是姐姐给的。”白墨怕向宇认为是他小气不舍得给他喝,连忙解释。
向宇被他脱口而出的“姐姐”两个字,又甜到了。向婉果真没骗他,白墨竟然真的跟着他一起叫姐姐了,还叫得这么顺口。是不是间接证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但这壶鸡汤如果不是向婉带来的,还会是谁?白墨这么珍视,不会是他心里重视的人吧?向大队长得意了没多久,心又吊了起来。
“不会是司马医生给你熬的吧?”向宇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道。
白墨摇摇头,“是蔡阿姨送来的。”
“蔡阿姨?”向宇忽然想起来向婉跟他说的那个和白墨关系看着并不怎么样的妇人。
“是钟叔叔的太太。”
向宇了然,应该是钟慈的老婆了。从昨晚白墨提供的照片上看,钟慈和白简博应该是至交好友。但白墨之所以会去做保洁员,正是为了有机会去钟家搜寻关于“恶魔”的信息。也就是说白墨对钟慈是有怀疑的。既然向婉说那位蔡阿姨和白墨的关系看着不怎么样,那就真的是不怎么样了。一个关系不怎么样的人送来的鸡汤,白墨又怎么可能是因为珍视才阻止他喝呢?
“这壶鸡汤有问题?”
“哎?你怎么知道的?”白墨震惊。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圆。
“猜的。不然你怎么会不让我喝?”向宇只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偷吃被抓包的狗狗,真想搂在怀里好好揉上一揉。不过鉴于他有偷吻的行为在前,怕再有过于亲昵的行为白墨会吃不消,只能擡起右手在白墨的头顶轻轻摩挲了一把。
“你担心恶魔是药?而且是会迷惑人心导致神经错乱的药?”
白墨简直要以为向宇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你……你怎么……”
“很简单。向婉告诉我,你之所以会担心司马,是在司马喝了橙汁以后。其中一杯橙汁,还是那位蔡阿姨榨的。刚才你阻止我喝她送来的鸡汤,是怀疑她会不会在鸡汤里下了药吧?会是什么药呢?你一直在追查‘恶魔’的事,恰好你爸爸和钟慈都是研究医学的。所以你担心‘恶魔’会不会是一种药物,而这种药物会让人迷失心智甚至发狂。我猜的对不对?”向宇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白墨听着听着,低下了头,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你是不是认为我疯了?”
向宇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连忙澄清:“怎么会呢!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白墨的拳头紧了又紧,突然像放弃了似的,一下摊开。
“我有抑郁症!”
向宇一直在等他主动坦诚自己的病情,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时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先保持沉默听他说下去。
“姐……向医生虽然说这种病和糖尿病一样,不过是身体生了病而已。可我知道,这是一种精神病!不然黄巧巧怎么会发狂杀了自己的母亲?”
白墨痛苦地看向向宇,“钟叔叔从小就疼我,我却怀疑他害死我爸爸!蔡阿姨是钟叔叔的太太,她好心来看我,我却害怕她给我下药!我就是有病!精神病!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你走吧,不要和我在一起。我迟早也会怀疑你的!”
泪水一滴滴从他瘦削的下巴滴落,向宇的心要疼死了。他不知道白墨一直在不断地否定自己。他以为他对自己的想法足够坚定,坚定到去做保洁、去钟慈的家里搜寻资料、去一中查证神秘短信的内容。向婉告诉过他,抑郁症患者的行动力会比较低下。但他从没在白墨身上感受到过。如果不是他动不动就来的泪水、时不时的发呆,他甚至认为他没有生病。他自诩对抑郁症的了解超过常人,却是第一次这么近地体会到抑郁症患者的痛苦。
白墨究竟是要多勇敢,才能克服心中的自我否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哭得泪眼朦胧的白墨,只觉得对面的人影越靠越近,接着自己的脸又被捧住了。一片干燥温暖的柔软复上自己的眼皮。从眼皮到眼角,又从眼角到脸颊,然后那片柔软停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一吮便分开了。
“甜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白墨睁开眼睛,一双含笑的丹凤眼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里,很甜。”
向宇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他的嘴唇,又指指自己的心。
“墨墨,你没有疯!我相信你不会疯。你这么坚强,又这么勇敢,不会疯的。相信我,好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地喜欢过一个人。如果不是你足够好,又怎么会只短短的几天,就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即便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要对我看人的眼光有点信心,好不好?”
“那……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白墨想扭过头不看他,谁知道向宇却用了力不让他动。
“每多和你在一起一天,每多接近你一步,我就更喜欢你一点。抑郁症不是你理解的精神病。姐姐一定有跟你说过的,对不对?黄巧巧为什么会弑母,警方还在追查。你看,连警方都不相信这么乖巧的女孩子会狠心杀死自己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下判断是因为抑郁症让她迷失了自己的心神呢?”
向宇不疾不徐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白墨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还有新的发现。正好和你的怀疑吻合。你想知道吗?”
白墨点点头。
向宇这才放开自己的手,用一种诙谐的语气问道:“我从范静的学生那儿得知,范静有给她服用过一种类似橙汁味道的药物,说是治疗抑郁症的。我怀疑沈一南也曾服用过这种药物,包括黄巧巧。你有听说过橙汁味的抗抑郁饮料吗?”
脸上骤然失去了令人心安的温度,白墨稍稍有些不习惯地侧了侧头。
“我以前吃过的抗抑郁药物,最少都有三种。但不是药丸就是药片。没听说过橙汁味的抗抑郁饮料。而且……而且”白墨突然停住了没再往下说。
“而且什么?”这下向宇猜不出他想说什么了。
白墨嘴巴抿了抿,“而且向医生不是专家吗?你……为什么不问问她?”
这人别捏起来还真挺别扭的。明明已经改口叫过姐姐了,这会儿又向医生了。看着白墨泛起红晕的脸颊,向宇又莫名觉得可爱极了。
“你这么快就改口,向医生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向宇故意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也叫向医生了?”白墨并不上他的当,却诧异他对向婉的称呼。他知道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很好,向宇在他面前也是一直以“姐姐”称呼向婉的。
“以后你叫向医生什么,我就跟着叫什么。”
“她是你亲姐姐!”白墨不可置信。
“她今天还很高兴地告诉我自己又多了一个弟弟,谁知道这个弟弟这会儿翻脸又不认她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做她的弟弟了。”要说耍赖皮,向宇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向……姐姐会不高兴的。”白墨心知他是为了哄自己高兴,还是配合着把称呼改了回来。
“乖了!”向宇乘机又摩挲了一把他的头顶。发丝柔软顺滑,手感极好!
“既然我们的怀疑是一致的,而你这里又恰巧有我们共同的怀疑对象送来的怀疑物品。你不介意我拿回局里去化验一下吧?”向宇看了看手表,已近四点。他得赶回来局里去跟进案情了。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白墨有些着急。
“没事!冰箱里还有几片吐司和一罐牛奶。”说着,向宇站起身,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