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晚，钟家。
“我不是让你没事别到这儿来吗！”钟慈颇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的访客。
“你怕什么？貌似我现在的身份比你安全吧。”沙发上的访客翘着二郎腿，左右打量了一眼，又说道：“那个女人走了，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着会不会太空旷？要不我搬过来陪你？”
“胡说什么呢！”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钟慈还是不由得板了脸。
“知道我是胡说，还当真？”访客轻笑出声，仿佛钟慈越不高兴，他反而越开心似的。
“没人知道你的胡说，哪一刻就成了真！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不还是迫不及待就往苏城卖药了？”一提起这件事，钟慈就心头火起。那药，他不过才进入到三阶的研究。药物引起的副作用，并没有消除，只是延缓了发作的时间而已。他想成为医学史上千古留名的人物，而不是见不得光的毒品贩子。
“我卖我的药，你搞你的医学研究。并不冲突啊！”访客诧异地看着他，“再说了，你不是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嘛。比起偷偷摸摸找几个试验对象，还不如我这大批量的反馈来的迅速不是吗？”
“呵呵。”钟慈不怒反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你在苏城的动静太大，苏城的缉毒警已经追踪到燕市来了。你不是一向自诩做事不留痕的么，你把人引到这里来做什么？”
“能干吗？我就是看不惯他轻闲的样子！”访客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胡闹！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打下崖坠入海的！”钟慈一惊之后，急怒攻心。他拿到“恶魔”的资料三年了，也就最近一年才终于破解了白简博留下的方程式，提炼出纯度百分之九十的“恶魔”。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有希望突破白简博都未能攻克的难关，将“恶魔”安全无害地使用于抑郁症的治疗中。到时候，名誉、利益，哪一样都将是手到擒来。但如果这个时候警方介入，把他当毒贩给抓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他所舍弃的，也将成为一场笑话。
“我当然记得！”访客一改狠绝的表情，阴笑着看着钟慈，“这都要感谢你那个好儿子啊。老子搞男人也就算了，儿子竟然也子承父业、勾引了燕市的刑侦队长。你说他勾引哪个不好，偏偏要勾引我的人！”
“哼！你的人？要是你的人，当初又怎么会要你的命！”钟慈反唇相讥。
“我看上的人，那就是我的人。”访客直起身，趴到钟慈身上，“我没看上的，就算碰过我，那也不过是条狗。”
“你！”钟慈气得脸色阴沉，“给我滚下去！”
“滚下去？你在我身上予取予求的时候怎么没让我滚？”访客故意在他身上磨来磨去，直到感觉那处的变化后，才一个翻身离开。
钟慈喘着粗气瞪了他一眼，等平复了才重新开口问道：“你今天跑这儿干嘛来了？”
“供你消遣啊！”访客嗤笑一声。
“说正经的。”钟慈咳嗽一声，有些难堪地清了清喉咙。这个人是他五年前出海散心时，从海里捞上来的。要不是他懂得急救，只怕也活不成了。以他的性子，助人为乐不过是在人前做了用来博名声的。大海里白茫茫一片，除了他的游艇，也就两三只海鸥在远处飞舞。要不是这人面相长得不错，他一脚就给踹回海里去了。
他好久没与人亲热了，这个眉目清秀、身材纤瘦的年轻人很符合他的口味。于是，钟慈偷偷在燕市买了个小套公寓，悄悄把人养在那儿。好容易等人的伤不再危及性命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把人给办了。那段日子过得倒也爽利。只是没多久，这人的真实身份着实吓了他一跳。窝藏罪犯，还是个毒贩头头，这要是传出去，那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全毁了。
幸亏这小子聪明，也够吃苦。让他给找了个整容医生，把整张脸都给换了。换完脸不算，竟还跑派出所去做了名小片警。做了片儿警不算，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市局。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要不说他有本事呢！钟慈想不明白这么聪明能干一人，当初为什么要去干掉脑袋的营生。
“再给我一批药！”
“什么！”那人的要求打断了钟慈的回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安分点，是怕警察找不到你？”
“你慌什么！”那人斜睨了一眼钟慈，压低了嗓门说道：“既然苏城的缉毒警都已经追到这儿来了，我想一定少不了找燕市的缉毒大队合作。燕市的缉毒大队里可还有我认识的老人在。所以燕市的缉毒警知道了，也相当于向宇也知道了。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在怀疑当年的我到底死没死了。”
“那你这会儿还折腾什么！”钟慈更不明白他的用意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还真就一亡魂了。怀疑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要找一个死人的踪迹，你觉得容易吗？”那人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脸。
确实，这人现在的这张脸，和先前原装的那张可谓大相径庭。更何况，他连自己的声带都做了调整。加上刻意地改变行为习惯，即便是成天在向宇面前晃都没被认出来。如果不是一开始就了解内情，谁能想到他和当年那个毒匪吕洋是同一个人呢！钟慈略略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放心。
“你要那批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卖啊！东南亚有个大买家听说了咱的‘天使丸’。有兴趣了解一下。”
“不行！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再有大的动作。万事，还是谨慎些好。”钟慈一口回绝。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要不是我，你能拿到‘恶魔’的资料？要不是我，你能拿到实验数据？做这些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谨慎一些？”吕洋也不恼，只是悠悠地看着钟慈。
“你是能干！但你无端端发条短信，把我儿子引到一中去干嘛？还有姓萧那小子死的时候，你又把我儿子引他家去做什么！”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怎么，心疼你儿子了？当初你老婆给他下药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可别说你不知道。不然凭你老婆的智商，根本拿不到‘恶魔’。你狠心把他也当成试验对象，我还不得可怜可怜他？毕竟‘恶魔’可是耗尽了他两位父亲的心血。让他长长见识不应该吗？”吕洋说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两个标志性的酒窝，甜得钟慈的眼神都开始打晃了。
“至于萧敬，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前任男友。前男友为了他，自愿舍身，不该去送一程？”
“说得好听。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就因为墨墨被你那个向大队长看上了，你就想把他也弄进这趟混水里来是不是？萧敬的死，原本你是想嫁祸给他！要不是你那位向大队长还算有两下子，不然墨墨就成杀人犯了！”钟慈愤愤地驳斥道。
“激动什么呀？那不是没成杀人犯么。”吕洋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
“你……你可真够毒的！”钟慈“你”了半天，甩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毒？我本来就是个毒贩子，我毒我承认。你呢？医生，那不得救死扶伤么！为了成名立万，连自己的爱人都舍得下手。钟院长，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穿着白大褂的天使。”吕洋依然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着反讽的话。
钟慈被他气得额角青筋直冒，最终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总之，这个时候不适宜再有任何动作。你说的生意先停一停吧。”
“停？对方出三倍的价钱购药，你舍得停？”
吕洋如愿在钟慈脸上看到了挣扎。
“对方可不是有耐心的买家。这次喊停，绝不会有下一次。”吕洋盯着钟慈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清楚。关于‘恶魔’的研发，耗了你多少钱了。好不容易现在可以有进账了，真的要停？”
钟慈的眼神闪烁，显然已经犹豫了。
“再说，就算我出了事，也连累不到你身上。谁都不知道这药，是你制的。”
“你不会出卖我？”钟慈不信。
“我这条命就是你救的。你可以说我毒，却不能说我不知感恩吧？再怎么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又何止一夜？你也知道我图的是什么。我要是失败了，留你继续让那个姓向的不得安宁，我岂不快哉？”
后面这句话，钟慈倒是信的。吕洋对向宇的执着，就像当初他对“恶魔”一般。不同的是，吕洋对于得不到的，便要毁了。他得不到的，便是想尽方法耗尽心思也要得到。
“算了。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警方也查不到你头上。”钟慈终于松了口。
吕洋的表情却不见得有多开心。钟慈在应承他之后，竟起了别的心思，一只手搭上他的腿，缓缓地揉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