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穆天歌接到电话急匆匆走了。向宇则带着龚明旭和苏剑回局里去了。
白墨收拾好餐桌，开始他努力争取来的任务。
u盘上的四段视频，被细心地标注了东门、南门、西门和北门。龚明旭告诉过他，昨晚东门的视频，前半个小时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异样。白墨手握鼠标，在四段视频之间来回滑动了一下，选择了西门。
镜头里看到的西门很简单。就一个小岗亭，再加一个横放在路中间的路障。进的人，从路障的左面进。出的人，从路障的右面出。偶尔也有人乱了次序，从左面出，右面进。但可能西门的人流量不大，岗亭里的保安并没有出面阻止。
二十五年前的人，穿着上还是以白衬衣和黑色长裤为多。加上模糊的像素，白墨只能大致从人的高矮胖瘦来辨别不同。但并不是每一个人的身形都有明显区分的。当进度条运行了三分之一后，双眼皮开始打架的白墨果断暂停了视频。
果然不是一份轻松的差事。白墨揉揉眼睛，原来龚明旭担心他会累着并不是托辞。
白墨起身泡了杯咖啡，决定分段处理。他把视频按每五分钟的区段来播放，每一区段反复来回地看。直到确认这一区段里没有疑似蔡华珍或者钟慈的人，才进入到下一区段。
太阳投射进屋内的影子慢慢从西移到了正中间。进度条的位置也终于有了变化。当播放时间停止在一小时四十五分的时候，一个高瘦的背影映入白墨的眼帘。
一眼看过去，这应该是个长得比较高大的女人。上身一件白底黑点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纯黑的及膝半裙。这种打扮，在当时来说是很时髦的了。但是这个女人走路的姿势却有些奇怪。她低着头，缩着肩膀，两只手紧紧地摁着裙摆两侧，仿佛怕风吹起会走光似的。可能是急着离开，这个女人没注意人流，顺着众人进入的这半边通道，急急忙忙往外赶。眼看就要走出医院门口时，却和一个矮胖女人迎面碰撞了一下。中年女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高个女人却只是往后小退了半步便又匆匆走了。
视频里看不清中年女人的表情，从她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她很生气。她返身向外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回来了。也许那个高个子女人上了出租车走了。看着视频里一辆辆疾驰而过的四轮汽车，白墨猜想。
这是看了大半天的监控记录后，唯一让他疲累的双眼和神经有些调剂的。白墨又把这个片段倒回去重新播放了三遍。越看越觉得这个高个子的女人有些怪异。从身形来看，那绝对不可能是蔡华珍。蔡华珍是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又自视良好，走路向来擡头挺胸，自信又高傲。视频中这个高个女人，走路含胸驼背不说，还很怕周围人看她似的。可是这么害羞，干嘛又穿得这么时髦？那不是更引人注意吗？白墨不解，于是再次倒回去重新播放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视线被高个女人的鞋子吸引住了。那是一双黑色的方头皮鞋。鞋子看上去不小。女人这么高，脚大一点倒也正常。但是和女人的正常尺码相比，未免也大得有些离谱了。
白墨按了暂停键，想再仔细看一看那双鞋。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看着有些眼熟。
“到钟家来，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只等你半个小时。”
也不等白墨回答，对方就直接挂了。声音应该是用变声器处理过。白墨盯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思考了良久。忽地想起来，这个号码曾给他发过短信：恶魔的种子开花了。
一中血案发生前，就是这条短信，引诱他去一中旁观了一场暴力事件。向宇曾经说过，这个号码是一中老师范静的，而他们一直在寻找范静的手机。
想到这里，白墨拿起手机就给向宇拨电话。但电话通了，对方却无人接听。去还是不去呢？钟家他很熟悉，电话里说只等他半小时。从向宇家去钟家，开车需要二十五分钟。他必须现在就下去打车。
坐上出租，白墨又给向宇拨了个电话，依然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想了想，他便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向宇自己去了钟家。
等人站在钟家门口的时候，白墨才想到最关键的。蔡华珍早已经出国去了，钟慈今天也应该在博慈坐诊，并不在家。那个人，约他到钟家来做什么？大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按门铃？还是直接输入密码进去？蔡华珍走后，钟慈就把自己家的密码给了他，希望他能搬来这里和他一起住。只是白墨拒绝了。
就在白墨犹豫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你？”
门里面那张脸，虽然不熟悉，但也是见过的。
正是那天，向宇带着他去市局接苏剑时，遇到的那个小警察，叫程星。
“怎么，很惊讶吗？”程星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请进。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程星闪开身子，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向宇带着龚明旭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就被穆天歌一个电话叫走了。缉毒警那边的眼线放回消息，贩卖天使丸的组织头目，将在两天后，和来自东南亚的买家直接□□。燕市和苏城的缉毒警们联合开会讨论抓捕方案。鉴于向宇之前的经验，以及穆天歌对吕洋还活着的怀疑，向宇也被请到一起参与讨论。大家的手机都搁了静音，白墨的来电，向宇并没察觉。
等抓捕方案全部部署完毕，天已经微微发暗了。向宇擡表看了看时间，傍晚五点，也不知道白墨怎么样了。他掏出手机，想先给白墨打个电话，等摁亮屏幕才发现，手机上除了白墨有打来两个未接电话之外，还有龚明旭的三个。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未读信息，白墨发的。信息上说他去趟钟家。时间已经是三个小时前了。去钟家做什么？
向宇一个电话就给白墨拨了回去。机械的语音告诉他，对方的手机关机。好好的手机怎么会关机？向宇不死心，又拨了第二个，依然是一样的回复。就在这时，龚明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老大！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快一小时了，白墨不在家啊？”
向宇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白墨是在三个小时前给他发信息说去钟家的。他还没有恢复保洁业务。今天也不是周日，不是去钟家服务的日子。那他去钟家做什么？他明知道龚明旭下午会去和他交班，依照他的个性，不可能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更不可能这么久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定是出事了。
“去钟家！”说完这三个字，向宇就把电话挂了。
黑色的切诺基风驰电掣一般驶了出去，留下车屁.股后面正憋足了劲叫他的穆天歌一脸目瞪口呆。答应了让他坐顺风车的，怎么也不等等他？不就是被同事拉住多说了一会儿话么？
龚明旭比向宇提前两分钟站在了钟家门口。向宇赶到的时候，他正准备放弃按门铃，直接用自己的肉掌拍门。
“老大！这家里没人啊！”在重重地拍了两下门后，龚明旭边对着自己拍红的手掌吹气，边哀叹道。
“钟慈这会儿在哪儿？”向宇附门上听了听内门的动静。
“还在博慈呢！我按了两声门铃没人来开门，就打了个电话去博慈。人今天在医院开了一天的管理层会议，压根就没出过医院。”
“蔡华珍呢？”向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出国了呀！出去以后就没回来过。怎么了？”龚明旭不是很明白向宇突然把他叫来钟家是为了什么。
“墨墨来过！两点的时候他给我发过信息，在此之前还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但我在开会，手机静音没看到。”向宇简单叙述了一遍原因。
“怪不得你家没人开门。但是这里面没有人啊！白墨是不是来了又走了？”龚明旭不死心地又锤了两下门。
“喂！干嘛呢？”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你们俩是干啥的？”
“警察。”龚明旭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这户人家今天白天有人来过吗？”
“钟院长今儿一早就出门上班去了。这会儿还没下班。钟太太也不在家。没见着有人来过呀！”保安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皮肤偏黄。看过龚明旭的警官证后，原先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是你没见着，还是真没来过人？”向宇目光犀利地盯着他，慢慢施压。
保安擦了擦额角的汗，嗫嚅着回答：“也可能……是……是我没见着。但钟院长家再没别人了，就算有人来过也进不去啊！”
“走，我们去博慈找钟慈！”向宇不再搭理那位保安，转身就走。
身后龚明旭说了声“多谢！”，也跟着跑了。他原先想说白墨会不会回了自己家，但看自家老大心急如焚的样子，宽慰的话反倒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