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鹰边听边暗暗点头,从时间线的角度解释的确合情合理,可是只凭时间线断定小茅是宿主,这未免难以让人完全信服。
雷鹰思吟道,“但诡梦的迷惑手段不能以常理推测,也不排除时间线只是故意营造的假象。”
“的确,所以起初我只是怀疑,并不能十分笃定。”林夕点头,“直到所有‘剧情’完全解锁,我找到了一个不能造假的铁证!”
林夕凝声道,“四个学生,山林中我们遇到两个,还有一个男生溺死在河里,我们也都一起见到了。”
“但是还有一个被拖进镜子死去的短发女生,他只在我和小茅的幻境里出现过,你和茅七月并没有看到。”
“而宿主没见过的人,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在诡梦中的!”
话音一落,雷鹰眸光骤凝。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林夕所说,自始至终,他和茅七月都只是见过三个学生而已。
当时在进入老宅前,茅七月破开了魂引引发的迷障,所以短发女生的死,他和茅七月并没有见到。
直到现在诡梦进入终局,在这里所有出现过的面孔,只有林夕和小茅无一疏漏,全部见过。
这样看来,的确小茅是宿主的可能性更大。
铁证摆在面前,即便多难以置信,雷鹰也不得不承认,宿主身份似乎确实出现了巨大偏差。
他目光锁在不远处那对师徒身上,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个不停,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如果小茅才是宿主,那这个‘茅七月’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林夕忽然想起小茅曾说过的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大茅师父一样厉害!】
“或许,是因为小茅想成为师父那样的人,所以才会把师父的模样想象成自己,这样,在梦里,他就可以像师父那么厉害了。”
林夕深吸口气,“但这只是猜测,毕竟宿主的身份绝对不能弄错,所以还需要做最后一次验证。”
他凝眸看着雷鹰,“是时候用你那个疯狂的办法了,把诡梦的事告诉茅七月,如果他不是宿主,无论意识是否动摇,诡梦都不会崩塌。”
“可是如果弄错了呢?”雷鹰不得不谨慎地确认,“茅七月会不会也是宿主的另一种存在?”
林夕点头,“当然也不排除其它合理的可能,比如茅七月就是小茅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但你也说过,这个办法本身就是在赌。”
林夕无奈苦笑,瞄了一眼茅七月的方向。
“他现在显然已经做好了打算,想用自己的命来破解怨咒之力。”
“如果我们赌对了,茅七月可以欣然赴死。”
“赌错了,至少在诡梦崩塌之前,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
“总好过他直接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让我们毫无防备。”
雷鹰沉默片刻,在心中思索了一下利弊,最终点点头,“的确,无论宿主是不是他,告诉他诡梦的存在,都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这件事我去说,你守着点小茅,不要被他听到。”雷鹰沉声嘱咐道。
“放心,我知道。”
两人这边刚商量出对策,雷鹰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把茅七月单独叫到一旁,却发现茅七月竟然先一步独自一人走向了他们。
来到近前,茅七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乖乖坐在石碑旁等待的小茅,笑了笑,随即转回头,这才对雷鹰和林夕开口。
“两位,我想到了一个能破解诅咒,让大家安全离开的办法,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看在咱们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情面上,帮我这个忙。”
雷鹰和林夕对视一眼,跟着问茅七月,“帮什么忙?”
“帮我照顾小茅。”茅七月声色黯然,语气中带着恳求。
“我走以后,小茅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亲人了,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不奢求你们给他什么富贵和前程,只要能让他饿了有口饭吃,冷了有件衣穿,安稳长大成人,就够了。”
听到这话,林夕和雷鹰随之了然。
原来茅七月是来托孤的,看来他果然是打算舍掉自己的命了。
“没问题,这件事鹰队可以帮忙,你们聊吧。”林夕说道。
他对雷鹰微微点头,随后留下两人,自己迈步向小茅走去。
“大哥,你坐。”见林夕走来,小茅向旁边挪了挪屁股,留出一块空地给林夕。
“大茅师父说要和你们商量破解诅咒的办法,有结果了吗?”
“嗯。”林夕点点头,坐在小茅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他们两个在说这件事呢,应该快了。”
虽然是在跟小茅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雷鹰和茅七月。
看起来,雷鹰像是正在跟茅七月说诡梦的事。
听不见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不过茅七月的神情明显在急剧变化。
从茫然到质疑,再到极度的震惊,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写在脸上。
如同茅七月在面对师兄凄惨落幕时的情景一般,虽然他的情绪明显在剧烈起伏,但诡梦空间依旧安稳如初,没有丝毫崩裂的迹象。
林夕暗暗想着,大概率,他和雷鹰是赌对了。
他不由暗暗看了眼小茅。
真正决定诡梦是否会崩塌的时刻还没有出现,但想来应该快了,只是不知道,以小茅此时的心智和意念,是否能借此灵变成功?
如果成功了,他又会灵变出什么样的能力?
林夕隐隐有些期待,当然前提是,他们都能活着离开…
忽然!
就在林夕看着小茅的时候,一种不安的情绪莫名在他心中划过,让他顿时心头一紧。
脑海里有个念头跟着一闪即逝,林夕不由皱起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远处的茅七月转过头看向小茅,神色中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知道了诡梦的存在,他自然也知道了,他的爱徒小茅,已经平安长大。
至此,再无牵挂。
只是梦而已?
那就,醒来吧…
茅七月抬起双手,缓缓掐起印诀。
一直看着师父的小茅,这一刻脸色豁然大变。
那是…以身祭道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