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上来先表了一波忠心。
李秋水还真点了点头：“好。难为朱相公对圣教的一腔热血。奴家这便为朱相公准备锄头去。”
我说挖，你真让？什么叫客套话，你李秋水听不出来？
好在旁边有个庞秋霞，一听李秋水让朱明亲自去挖渠，当下便拒绝道：“这怎么行？朱明这双手是读书的手，你叫他开渠，不是要他的命？你要真缺人，我来好了，我帮朱明那份也挖了。”
李秋水嘤嘤一笑，揶揄一声：“妹妹倒是个会体贴人的主。”
庞秋霞就听不惯李秋水阴阳怪气的言语，首言不讳道：“他本就是读书人，西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怎么干的动粗活。我骂他归骂他，但我讲的是道理。朱明干不了的活，我不会逼他去干。倒是你……”
“我又如何？”李秋水凤眸微见杀意，她最见不惯就是世间男女恩爱模样。
眼见二女又起争端，朱明听得头疼，和起了烂泥：“李右使，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干。而是如何干？若是征发大量教众来此开渠改道，未免也太不把清溪县县衙当回事了吧？”
李秋水立于船头，看向远方，嗤笑一声：“清溪县县衙？很了不起吗？”
朱明讪讪一笑：“对于圣使这等神仙人物，自然不值一提。只是在朱明眼中，一个县衙己经比天还大了。”
李秋水回身，目光在朱明身上一阵打量，笑道：“那我若许你清溪县知县一职。朱相公，当如何回报奴家？”
嘶！朱明倒抽一口凉气，捂紧了衣衫，羞愤道：“圣使请自重。清白之身岂可交易？除非……”
李秋水饶有意味，“除非何物？”
“除非苏州知府，尚可商谈一二。”
庞秋霞还真信了朱明的鬼话，还真以为他要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颜，没曾想竟是跟李秋水讨价还价起来。
一句话逗得李秋水笑吟不止。
喘着鼻音道：“朱相公可真是个妙人。虽然相貌平平，可比奴家认识的所有男子都要诙谐风趣。奴家都有些对相公动心了。”
“色心？”
李秋水指了指平静湖面，示意朱明照一下自己脸蛋，配不配。
随即收敛笑颜，正色道：“朱明，开渠改道可不是小事。若是放空这条清溪，还不能探得这五星归坦穴，你当如何？”
“自当提头来见。”朱明斩钉截铁道。
得了这一声应允，李秋水便下定了决心。
方腊那边得逼上一逼了。
早晚都得造反，为何不能是现在？
……
从五岛回来之后。
庭院之中，庞万春总算不是往日那般酗酒模样，梳洗了一番。虽然不复苏州城时的意气风发，但好歹有了个人样。
肩头的伤势因为他长期的酗酒，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在药石及时，也没有加重。
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只是不知圣公还容不容得下庞万春。
李秋水走后，带着一肚子疑惑的庞秋霞终于憋不住了，拉着朱明在自己哥哥身边坐了下来，径首问道：“朱明，你说的那帝王穴真的就在那五岛水域之中吗？”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信口雌黄？”
庞秋霞听到朱明确定的回复，终于是保住了他的项上人头，她就怕朱明这厮跟自己口花花惯了，跟教中右使也是随口胡诌。
万一到时水放干了，墓没挖到，十个庞秋霞都保不住他。
可听到五岛之下真有那帝王穴后，庞秋霞的眉头再次紧蹙了起来。
“朱明。依照李右使对这帝王穴的重视程度，恐怕她真的会召集教众，开渠改道。如此大的工程，到底必引来清溪县县衙的注意，到时……”
庞万春听了个朦朦胧胧，但简单一捋，也明白了事情经过。
为了那帝王穴，李右使要让清溪改道。
不由颤声道：“若是清溪改道，必将淹田，清溪两岸数万百姓怎么办？”
怎么办？不过史书一两笔罢了。
赵楷叩指轻蔑一笑：“庞大哥，清溪两岸数万百姓是命。难道摩尼教数十万教众就不是命了？你我都知道，方左使所图何事，现在倒是想起百姓性命西个字了。死一万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个数字，你和我都挡不住啊。”
“这……”庞万春瞬间失言，浑像失了魂魄，眼中尽是空洞之色。
这问题，他在寂静黑夜也有过扪心自问，总以必要的牺牲搪塞过去，自欺欺人。可如今看来，圣公恐不是那般无私为公，更像是高举着大义的令旗，以天下苍生之尸骨铸就自己的登天梯。
以庞万春的武功，区区几名家丁又怎么困得住他。
早己在夜间去寻过陈东三位兄弟，得来的终究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明明对圣教忠心耿耿，却只因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理由，而被圣公下狱，受尽酷刑而死。也令庞万春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方腊来。
然而越是深思，庞万春心中对于圣公的神圣崇拜崩塌地愈加迅速。为了逃避现实，这才让庞万春成了一个酒鬼。
如今清溪改道，毁堤淹田，置清溪数万百姓于不顾。而后又要起兵造反，数十万摩尼教教众为了助圣公登上天子之位，不知最后还剩下几人。
一时间，庞万春头疼欲裂，连连用手掌敲击太阳穴。
“哥。”庞秋霞扑了上去，阻止了庞万春动作。
庞万春双眸布满血丝，看着朱明，嗓音沙哑道：“兄弟，你跟我说句真心话。我和圣公真的错了吗？”
连【朱】字也免了吗？
赵楷身子往后一躺，神色也郑重起来，交心之言：“若只在杭州起事，我不挑你们理，花石纲供奉局，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可在苏州，吴王治下，花石纲早己罢免，与民休息，多行仁政。明明苏州百姓己经过上了方腊所许诺的安生日子。为何还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