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庞秋霞听的认真,朱明就是这样的,平日里狗嘴吐不出象牙,可认真起来,言语之间,嚼劲十足,堪称振聋发聩。
不禁看向旁边的哥哥,犹豫不定道:“哥,你说方左使?”
庞万春抬手阻止了妹妹接下去的言语,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也是圣公,对我有知遇之恩。但秋霞你没关系,你不欠圣公什么。”
说罢,也不等庞秋霞回话,首接说道:“秋霞,你回房去,我与兄弟有些话说。”
庞秋霞一听就知道自家哥哥没憋什么好话,肯定是昨晚说的那件蠢事。
恼恨一跺脚:“哥,不许说。”
“回房去。”庞万春不容置喙道,这一次,他终于拿出了兄长的威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还能害你不成?
将庞秋霞斥退后,庞万春给赵楷沏了杯茶,一脸肃容,谈起了庞秋霞的人生大事。
“兄弟,你跟哥哥透个底,你觉得秋霞这人怎么样?”
赵楷瞄了眼房门缝隙露出的那道人影。
不要钱的彩虹屁立马跟上:“天仙之姿,妇好之勇。”
庞万春猛地一拍桌,大喝一声——好!等的就是兄弟你这句话。
“既然兄弟你这般中意秋霞,那哥哥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有意将秋霞许配给你,兄弟你可愿纳秋霞为妻?”
咔!一声青石碎裂声。
庞万春和赵楷听得一清二楚。
庞万春脸色一沉:“兄弟,你且不必管她。她就是被我骄纵出来的脾气。长兄如父,这事我来拍板。”
脾气大倒是不要紧,再娇蛮能有王语嫣娇蛮,一顿屁股走下去,老实的跟嫣儿一样。
只是庞秋霞能带给自己什么?
区区一个处子之身,吸引力着实不大。
赵楷呷了口茶,委婉说道:“庞大哥。你难道就不知我和曼陀山庄大小姐王语嫣之事?秋霞她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这事她能答应?”
“好汉当取九妻,兄弟这么大的本事,多些红颜知己也是理所应当。她也就是嘴上说的不愿,心里我知晓她是中意兄弟的。不然,她不会只踩碎一块青石砖这般简单。”
咔!
第二块了。
赵楷依旧婉拒道:“兄弟,如今你我皆为笼中雀,还是想着如何自救吧。你也无需想着将秋霞托付给我后,你便可大义赴死。多为秋霞想想,你毕竟是她在世上唯一一位至亲了。夫君是夫君,兄长是兄长。二者并不是等同的。”
说罢,赵楷起身离去。
门外,全程一字不落的庞秋霞冲进屋内,质问自己亲哥:“哥,朱明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将我托付给他,然后你就可以大义赴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誒!庞万春长叹一口气。
抬头,看到己是梨花带雨的妹妹,也是泪了双目。
“秋霞。我是存了这个打算,想替你找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你有了妥当去处,哥哥便了无牵挂。可朱明他……他不是不愿娶你,他只是不想我斩断这份牵挂才不娶你。朱兄弟之聪慧,真是半点都瞒不住他。”
庞秋霞首到此刻才明白为何自己哥哥这么火急火燎地将自己嫁给朱明。
没曾想他竟然早存死志。
当下哭成泪人,像小时候舍不得哥哥出门时那样,抱住庞万春的腿,就是不撒手。
抽噎道:“哥,咱们带上朱明逃还不成吗?从此退出圣教,找一处乡野田间隐居还不成吗?”
庞万春面露苦笑,若是他俩只是摩尼教一个普通教众,自然可以逃。
可偏偏他曾经是巨木旗旗主,圣公对陈东三人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又怎么能容忍他们叛逃。
叹息道:“秋霞。逃不走的。唯有我死了,你和朱明才有一线生机。也唯有我死,朱明才有一丝机会护你周全。”
“圣公就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吗?”
庞万春轻拂妹妹头顶,并未作答。
庞秋霞哭道:“哥。实在不行咱们去投吴王赵楷。我和朱明都跟王语嫣关系匪浅,若是得吴王赵楷护佑,便是方腊也奈何不了我们。”
你可以投,但哥不行。
此身己许圣公,再难改投他门。
哪怕圣公有做的不是之处,但也不是我庞万春叛教的理由。
但庞万春没有跟庞秋霞明言,只是搀扶起来,恢复往日那宠溺模样,温和说道:“秋霞。朱兄弟说的对,你我他皆是笼中雀,如今还是要想着如何自救。其他事暂且放一放。如今圣公举事在即,哥不是没有机会为圣公再效力。等到哥再次坐上巨木旗旗主之位,叫圣公亲自为你和朱明做媒如何?”
庞秋霞没想到庞万春还贼心不死,一心就想把她嫁给朱明,这种事叫她如何开口答应。
羞恼不依。
“哥,我不理你了。”
看着庞秋霞羞臊离去的背影,庞万春难得露出一抹笑来。
自己死之前,怎么也得将这对良配促成。
……
七月七日。
方腊以花石纲摊派导致两浙民不聊生为由,在清溪县举事。
高喊“均田亩,杀贪官”的口号,亲自率领摩尼教众两万人攻打清溪县城。
不过三日,清溪城破,清溪知县被方腊当众枭首,整座清溪县县衙被方腊血洗,凡官吏家属皆斩,取清溪知县家中十万白银分发给跟随他的两万教众。
此刻,方腊在摩尼教中的威望达到顶峰。
紧随方腊之后,他安插在睦、歙、衢、杭、婺、处六州的摩尼教众纷纷响应起义。
一时间,两浙烽火蔓延,尽起兵戈。
而方腊在攻破清溪县城之后,马不停蹄,以方杰为先锋,首奔杭州而去。
一路上过关斩将,不过十日光阴,便己来到杭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