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拉来两万摩尼教众,在清溪左岸开始挖渠。
随后又强征清溪两岸数万百姓加入开渠改道一事。
不从者,灭满门。
如此苛政,比之花石纲还残忍百倍。
清溪县百姓原本看方腊屠了整座清溪县县衙,还在弹冠相庆,没曾想杀了一群吸血的,来了一群扒皮的。
花石纲只是搜刮百姓钱财,这李秋水是真要清溪县百姓的命。
为了避免清溪县的百姓效仿自己揭竿而起,方腊还特地留下锐金旗旗主王寅统领锐金旗一部监督开渠一事。
对于五星归坦穴,方腊没有太大的兴趣。
在他眼里,一座万年楼里藏的兵器才是文佳皇帝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
至于天子基里藏的那所谓摩尼教秘典,那是明尊指名道姓要的,就算挖出来也到不了自己的手,自然兴致缺缺。
但又不得不配合李秋水,在他头上还有一个明尊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还得仰仗李秋水从西夏引进战马。
方腊所图,远不止江南一地。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在方腊攻打杭州城的时候,清溪县这边的开渠改道也干的如火如荼。
两万的摩尼教众,加上这些天从清溪两岸不断裹挟来的百姓,在清溪左岸开渠的人可谓是人比潮涌,比肩接踵。
李秋水在一处高台上设了大帐,就为了监督役工。
大帐内,除她之外,朱明位列上座。在朱明的作保下,庞万春和庞秋霞两兄妹终于离了那小院,出来透了口气,但仍在王寅的监视下,不得离开王寅视线半步。
赵楷几人从高处望去,人群如蚁聚,乌泱泱的一片,望不到头。
乱世中,人贱如蚁,何其悲也!
庞万春面露戚色,当看到有人连开渠的铁锹都分不到一把,被监工逼着用双手挖渠时,再也按耐不住。
也不顾李秋水是否是与方腊平起平坐的光明右使,悲愤交加道:“李右使。你好歹给挖渠的百姓分些工具。徒手开渠,岂是人干的活?”
李秋水自顾自饮酒作乐,轻蔑一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有道是抽筋的青龙不如鳅,落难的皇帝不如狗,作为曾经的巨木旗旗主,如今在李秋水眼中,己经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庞秋霞见哥哥受辱,当场就要拔刀发作。
啪!
一声脆响。
庞秋霞捂臀回望,秋霞胜血。
赵楷又救了她一命。
如今的李秋水可不是初见时的李秋水。
那时候的自己,正是奇货可居之时,李秋水多少给点薄面。
如今的自己,己经点出帝王穴,项上人头只是暂寄在自己脖上罢了。
杀与不杀,只在李秋水一念之间。
你庞秋霞还想借我这个虎威,怕是不太够用。
庞万春也是怒目看向自己妹妹,鲁莽至极,若不是朱兄弟出手,此地便是殒命之地。就冲朱明救秋霞两次性命,自家妹妹也唯有以身相许了。
朱兄弟滴水之恩,必叫秋霞涌泉相报。
庞万春心中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赵楷却是拱手一礼,替庞万春作辩道:“不出意外的话,庞大哥应该就是小生的大舅哥了。”
“喔?”李秋水眉头一挑,看向庞秋霞,后者面红如枫,却也没有跳出来反驳。
看来是真有其事。
意料之中。
李秋水微笑道:“既然如此。朱相公抓紧把婚事办了吧。不然……”
李秋水掩嘴一笑,按下话头,没有多言。
不然她怕两人到死都来不及春宵一刻。
李秋水看了看朱明、庞秋霞、庞万春三人,突然想起少了一人,不由问道:“朱明,一首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青衣书童呢?”
朱明漫不经心回道:“他爹死了,回家奔丧了。”
李秋水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将重心还是落在开渠改道一事上。
“朱明,依你之见,这渠道还要挖多久才能引流这清溪之水,让这五星归坦穴重见天日?”
赵楷挥笔作图,在白纸上图画道:“开渠深一丈,宽五丈,延绵八里。以沙包堆积在口岸处,暗改河道。再以决口,引清溪之水走边渠,而后沙包慢铺,彻底截流水道。待湖中水从下游排干之后,五星归坦穴自然水落石处。按现在的进度,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成。”
“慢!太慢了!”李秋水不住摇头,柳眉紧紧蹙起。
接过赵楷手中湖毫在边岸上加了重重一墨。
“将挖渠所得之泥,堆在岸边夯实,挖渠半丈,盖堤半丈,加在一起就是一丈。如此工程岂不是可以减半?”
赵楷听得头皮一紧。
有些惊悚地看了李秋水一眼。
提醒道:“李右使,你只加高了水岸的堤坝,若是清溪改道,河渠必然泛滥。虽然不会反淹清溪。但到时淹的可是岸畔万亩良田。”
“这万亩良田可有一亩是我所有?”李秋水呵呵一笑。
叫过王寅,下令道:“王寅,便按此法挖渠。还有让挖渠河工分为两班,日夜兼程。十日,争取十日之内将河渠挖通,到时开渠改道。”
王寅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领了圣火令,前往监工。
经过十五日的日夜赶工,河渠终于修成。
而方腊也传来捷报。
杭州己经攻下。
斩两浙路经略安抚使庄徽、杭州知府梁黎于城头,招降杭城守军近万,得器械数以万计,金银珠宝不可胜数。
询问李秋水帝王穴探的如何了,现在兵力吃紧,将帅难寻,想调遣王寅来前线,下一城——湖州。
李秋水看着方腊的捷报,一声嗤笑,随手一捻,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现在只是打了个官军一个措手不及,便如此居功自傲,妄自尊大。到底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如今两浙民乱肯定己经传回汴京,接下去赵佶肯定派兵镇压。
抵御住下一波官军的征伐,你方腊才算勉强坐稳两浙之地。
至于现在,区区一个杭州城,还真入不了李秋水的法眼。
此刻,在河渠和清溪之间仅有一道丈许的屏障没有挖通。
河工也不敢再挖了,有命挖没命逃。
李秋水本想以杀立威,还是赵楷提议火药炸渠,免了一波杀戮。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
边道通渠。
万顷清溪河水浩浩荡荡改道边渠。其势如长江奔腾,其威如黄河汹涌。
半点不出赵楷预料。
水势太急,河渠太浅,清溪之水还没有奔出一里地,己经泛滥。
而渠道之侧,便是万亩良田。
一时间,养育清溪县的母亲河化作了亲自摧毁清溪县的洪水猛兽。
赵楷于高处看着这己经彻底失去控制的河妖。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呵!古人真的把话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