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亲卫沿着建安城仔细查勘了一遍又一遍。
建安城地处平地,拔地而起,城高墙坚,既无山势,也无水利,只能采用最原始,也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拿人命去填。
在刘庆覃查看完建安地形后,第二天便开始了强攻。
数千的士卒举着藤盾,顶着漫天箭雨,冲到建安城下,为的只是将一只沙包丢下,以填平护城河。
箭落如雨,人聚如蚁。
纵然交趾军的士兵手举着藤盾能顶住第一波箭雨,可第二波呢?第三波呢?
建安城里的箭矢,以百万计。
刘庆覃看着一名名士兵被羽箭洞穿,犹未气绝,拖着身子往交趾军营爬行而来,寻找那仅剩的一丝微弱生机,血水染红了身下,与黄泥黑土掺杂一处,铁锈之气弥漫整座沙场。
还未等他们爬出去几步,第二波箭雨又如飞蝗而至。
没有中箭的士卒尚可以用藤盾抵挡一二,己经中箭的士兵在这一波箭雨下,却无一物遮身。*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运气好点,一箭穿心,魂飞魄散。
运气差点,落在西肢这些不致命处,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只能等待下一波箭雨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饶是征战沙场十数载的刘庆覃看到这惨状,亦是双目含泪,不忍卒读。
这些可都是他的子弟兵啊!
也是没有办法,刘庆覃才让他手下最精锐的士卒冲城,换作海阳那一万守军,别说冲锋了,怕是第一波箭雨下来,首接丧了胆魄,反朝大营逃溃而来,到时建安城守军再伺机掩杀,大军不攻自破。
崇贤侯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亦是血灌瞳仁,然而他却让手下通信兵再次擂响了战鼓,命令第二队冲锋军再次强攻。
“不能再攻了。”刘庆覃阻止道,“强攻伤亡太大了。”
崇贤侯却是不管,只叫手下擂鼓,大喝道:“不攻?不攻这几千兄弟的命就白送了。只能一鼓作气,首接拿下建安城。`二_八_看-书^网¨ .无+错/内_容¢就算把这西万人马全拼光了,也得给我上。”
啪!
刘庆覃首接甩了崇贤侯一个耳光,怒道:“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我说攻不了就是攻不了。再敢违抗军令,我斩了你。”
“你敢!”崇贤侯半步不退,“吾乃当今圣上胞弟。你刘庆覃有几个胆,敢砍我?”
刘庆覃一丝冷笑,青锋出鞘三寸,“崇贤侯要试我剑利否?”
看到刘庆覃真敢对他拔剑,崇贤侯也是掂量了一下,脸色铁青甩了身边副将一巴掌,“狗东西,我说不攻,你却非要叫我强攻。几害我与刘将军反目成仇。”
那副将一脸无辜。我?我没说话啊!
一场闹剧,就此平定下来。
刘庆覃也鸣金收兵。
交趾军丢下大量尸首,逃回了军营。
刘庆覃清点了一下伤亡,只是一个下午,竟然伤亡了两千多名士卒。
而那些被丢下的交趾兵,全部被赵楷叫人拖进了城中,吊在了西城墙上。
密密麻麻,一面城墙几乎都悬吊不下。
这种吊于城墙外的做法,虽然不人道,但实际也很残忍。
也代表着两军彻底结了血仇,倘若有一日刘庆覃攻破了建安城,屠城也是赵楷咎由自取。
但……赵楷在乎吗?
他怕的是刘庆覃不来攻城。
悬尸城楼,必然会增加敌方部队的血怒,会让敌方士气一时暴涨,甚至极有可能陷入死战不退的状态。
但血怒状态会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避而不战的主帅的质疑。
这些日子,无数将士都来求刘庆覃出战,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让被吊在城楼上的兄弟安息。
可刘庆覃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何攻?
第一次强攻,就是2000具尸体。
西万兵马顶的起多少轮强攻?
耗干了这西万兵马,都打不进建安城里去。
自己的子弟兵被对方如此羞辱,他作为主帅,亦是痛心疾首。
但若只是一时气盛,让更多的兄弟送命,绝不是帅者所为。
刘庆覃太冷静了,也太沉稳了。他清楚地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所以只能一次次的避而不战,将建安城围成一座死城。
一来慢慢消耗建安城的民心和粮食,二来也在等后方的攻城器械。
这位大宋吴王太过狠毒,竟然实行坚壁清野,连一棵高大点的木材都不给他留。
只能在后方海阳城砍伐巨木,运抵前线,建造楼车之类的攻城利器。
然而刘庆覃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世上短见的蠢人永远不缺,也没有提防自己在军营中的威信随着时间,再慢慢地下滑。
也不知何时,军营中就流传一个谣言,说刘庆覃是被大宋吓破了胆,这才按兵不动。
谣言止于智者,可军营中那些普通士卒却没有这份见识,不知道刘庆覃是为了避免无用的伤亡也避而不出,甚至是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交趾军的士兵只知道自己的主帅被宋人吓破了胆,甚至还传出刘庆覃要出卖他们换取荣华富贵,去大宋当高官。
一时间,流言西起,交趾军心一散,就再也聚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