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庭抬腿就是一脚,定制的手工皮鞋重重踹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谁呀?你他妈不要命了?”
傅宸宇沙哑的嗓音从里屋传来,夹杂着被打断好事的暴躁。
这声叫骂让傅正庭额角青筋暴起,眉宇间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
他一把扯开领带,喉结滚动间爆发出雷霆般的怒喝:
“你老子——傅正庭!”
声浪在挑高的总统套房内炸开,水晶吊灯都跟着震颤。
走廊里的张管家下意识后退半步,几个酒店服务员更是缩着脖子躲到了拐角处。
里屋顿时陷入死寂。
片刻后传来慌乱的窸窣声,像是有人从床上滚落,又撞倒了什么物件。
傅正庭环视着满目疮痍的客厅,胃部一阵痉挛。
昂贵的熏香完全盖不住糜烂的气息,这一刻他真后悔踏入这个魔窟。
“哗啦——”
傅正庭猛地拉开厚重的遮光帘。
晨光如瀑倾泻而入,八点钟的太阳将漂浮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他推开落地窗,夏初的风裹挟着城市喧嚣涌进来,冲淡了屋内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傅宸宇推门而出时,脚步略显急促。
他抬眼便看见父亲傅正庭立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肃穆。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肩头,却化不开那身寒意。
“—爸!”
傅正庭闻声转身,鹰隼般的目光将儿子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衬衫第三颗扣子错位,光着的脚踝沾着地毯上的绒毛,发丝支棱着几撮呆毛,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
这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傅正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傅宸宇,”
他声音沉得像淬了冰,
“我们得好好谈谈。”
这语气让傅宸宇喉结滚动了下。
他下意识抓了抓翘起的头发,视线不自觉地往卧室方向飘。
傅正庭看他在看里屋,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突然逼近一步,西装袖口掠过一道凌厉的弧度,
“让她滚出去!”
傅宸宇心口一紧,攥紧了拳头。
明明在电话里还能梗着脖子顶撞,此刻却像被掐住后颈的猫,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傅宸宇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反驳,却在傅正庭威严的目光下硬生生咽了回去。他
垂下眼帘,默默推开了里屋的房门。
傅正庭在客厅里竖起耳朵,却只捕捉到一阵诡异的寂静。
不过片刻,傅宸宇就重新出现在走廊上,身后跟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她们踩着细高跟,超短裙随着步伐微微晃动,领口低得几乎要遮不住春光。
“爸,”
傅宸宇刚开口,就被父亲铁青的脸色吓得噤声。
他局促地搓着手,将两名女子匆匆送出门外。
张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玄关处,见状连忙低下头,却被少爷一把拽住了衣袖。
“张叔,帮我收拾一下屋子。”
傅宸宇的声音越来越小。
傅正庭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如刀般在管家脸上剜过。
张管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硬着头皮解释道:
“老爷,少爷让我…来收拾下房间。”
他攥着抹布的手指关节发白,恨不能立刻消失在父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里。
整个客厅安静得可怕,只有落地钟的秒针在“咔嗒咔嗒”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老爷,您坐这儿。”
张管家在傅宅做事近一年,早已摸清了傅正庭的脾性。
他一进门就迅速找了条干净毛巾,仔细擦拭了一把红木椅子,这才请傅正庭坐下。
傅正庭沉着脸坐下,而闯了祸的傅宸宇则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整个人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傅宸宇,你多大了?”
傅正庭冷冷开口。
傅宸宇一听这熟悉的开场白,就知道父亲又要训话,心里一阵烦躁,但还是勉强压着情绪:
“爸,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问你,你多大了?”
傅正庭骤然拔高声音,眼神凌厉地扫过去。
傅宸宇脸色一沉,下颌绷紧:
“二十二!”
傅正庭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还知道你二十二?不傻嘛!”
傅宸宇嘴角抽了抽。
眉峰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爸,你专程找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傅正庭盯着他,原本想提联姻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咽了回去。
——就这混账玩意儿,他哪还有脸跟林家开这个口?
傅正庭深吸一口气,指节在红木扶手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明天去总部报到,我把王秘书调给你。”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才继续道:
“跟着他好好学。”
傅宸宇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右手无意识地转着左手腕上的表带:
“不要,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在总部,我的面子都丢尽了。再说,我在墨城还有项目…”
“啪!”
傅正庭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猛地站起身,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
“墨城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你那个李秘书早就和对方勾结好了。”
声音里压着雷霆,
“账面上三千万的窟窿,你想你后半辈子在牢里度过?还有,老子还没说你。分公司的账目是怎么回事?一个多亿,老子赔出去一个多亿!”
傅宸宇瞳孔骤缩,表带“咔”地绷直在腕间。
傅正庭因为怒火攻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是我想骂你,你脑子是不是跟你裤裆里的二两肉长反了?你个蠢货,你干的那叫人事吗?那叫犯罪,那是要坐牢的!”
骂过之后,傅正庭又从公文包里甩出一叠文件。
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赫然是李秘书和竞争对手把酒言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