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明家
刘老伯的反应顿时引起了在场三人的反应。
望子一知半解,不知他家阿爷又犯了什么糊涂,明逸不似望子,本就知道许,见刘老伯这般失态,只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女郎,心中想法又坚定了不少。
隋珠的反应则是稀松平常,仍是含笑立着,也不解释。
未盖棺定论,一切都显得太早了些。
显然,明家也是这个态度,安抚了刘老伯一句,便带着含笑不语的隋珠进了门。
隋珠的身影消失后,刘老伯仍愣怔地瞧着,直到望子忍不住问道:“阿爷你这是失了魂了,盯着那个打秋风的瞧什么?”
直至现在,一无所知的望子还以为隋珠是个上门打秋风的远房亲戚,只是好运傍上了六公子罢了。
闻言,刘老伯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怒声斥道:“你个混账,她哪是什么打秋风的,她是……”
话到嘴边,刘老伯似乎也觉得有几分荒诞,但直觉告诉他,这天下再没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了。
明家宅子中,隋珠亦步亦趋地跟着明逸,鼻翼间偶尔飘来菊的清香。
明家的小花园里种了各色秋菊,到了现在,仍有一大半在盛放,姹紫嫣红,让人眼花缭乱。
就在踏上一处拱桥,即将走下来时,桥下迎面走过来一群人,有男有女皆是锦衣华裳,笑语晏晏。
一群人欲上桥,而隋珠两人欲下桥,撞了个正着。
本来还说说笑笑的一群男女见到自家六弟回来,刚想笑骂几句,就看见身后还跟着一个云鬓花颜,貌美丽质的女郎,脸色顿时精彩纷呈了起来。
“六郎你……”
明家大公子明齐站在最前面,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着藏青色衣袍,头戴玉簪,面容清俊,气质疏淡,长身玉立。
由于走在最前面,他发现得也最快,秉着男女大防与君子之仪,他只匆匆一瞥,看了那女郎的面容,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变得一脸正色起来。
说话的是家中五郎,单名一个朗字,平日里话最多,性格也最为喜俏,但猝不及防看见家中最为单纯老实的六弟从外面领回来一个美貌女郎,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几个少年郎不好意思去多看,但人群中的几个明家女郎却是放的开,一边打量着隋珠,一边含笑着与身边姐妹窃窃私语。
隋珠倒是无所谓,脸上变也未变,可就是苦了明逸,受着兄弟姐妹的审视和调笑,心里又急又羞,面色瞬间红的像虾米。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听我解释!”
明逸虽只是束发之年,但多少懂得一些事情,瞅到兄弟姊妹眼中的戏谑,他简直像被扣了一顶锅子在头上。
心急之下,连忙喊了一句,但怎么听都像是欲盖弥彰。
“六郎,你这样,要是被三叔和祖父知道,会吃家法的。”
终于,身为长兄的明齐开口了,语气多有责备。
明家家风甚严,身为莱州首屈一指的富户,但从不学那些奢靡人家,教着家中子弟婚前畜养婢妾,更不许沾染外面的妓子粉头。
就算是纳妾,也是年过四十而无子方可,也就家中二老爷是个荒唐的,加上二夫人性子软弱,院中妾室七八个,家主明淞管教了数次仍是那个鬼样子,干脆就不管了,任他去了!
所以,看见自家六郎明晃晃地带了个美貌女郎回来,几个兄弟担忧的同时,又觉得有好戏看了。
“大哥,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她是……”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但见明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都忍不住鄙夷了他一眼。
她是什么人你倒是说啊!
几个好事的兄弟姊妹在心中呐喊着。
这实在不怪明逸,隋珠这个身份本就没有一锤定音,他也不敢撂下这个话说这是他们家那位皇亲,明逸又嘴笨,当着那么多兄弟姐妹的面,他生生卡在了那里。
身后,陪着磨叽了半天的隋珠也经不住明逸的废柴了,干脆站了出来,姿态落落大方,欠身行礼道:“还是由我来说吧,各位兄弟姊妹们,我姓李,名隋珠,阿娘是莱州明氏之女,遭逢劫难,大难不死,此番特意来此投亲,还望兄弟姐妹们告知家中长辈一声,以证身份!”
像是一连串的雷劈在脑门上,在场的几个明家人都迟缓了片刻,将隋珠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才赫然擡头望去……
女郎面色恬静,眸中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坚毅,眉眼精致如画,在阳光下闪着珠玉一般的耀眼光泽。
旁的明家子孙只能看得见这女郎的美貌,但明齐不同,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恍惚想起了幼时时常带着他去荡秋千的姑姑,也是唯一一个姑姑,明葭……
那张脸,当真是像极了姑姑。
就在身旁弟妹都还在愣神,面面相觑时,明齐将目光从女郎身上收回,如同明逸一般,心里信了个七七八八。
“随我过来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明齐很明显地朝着隋珠这里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白。
转身前,似乎想起了还有个明逸,又转头补了句:“六郎也过来。”
长兄如父,家中没有长辈,自然需要他全权负责。
一看这架势,隋珠便知自己有希望,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脸色都喜气洋洋地。
明逸也是,任劳任怨地跟了过去,只剩下一群震惊地还没回过神的明家少年少女,一眨不眨地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
“三哥,你说这是真的吗?”
一个圆脸细眉,可爱娇俏的粉衣女郎推搡了身旁的少年一把,不可置信地问道。
被唤作三哥的明钰摊了摊手,也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我怎么会知道,等着吧,等大哥回来,问大哥去!”
觉着这话十分有道理,剩下的兄弟姊妹都点了点头,按捺住心中潮水一般的好奇,纷纷回了自己院中。
隋珠这边,跟着明家长兄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处叫做清竹院的僻静小院。
走在她身畔的明逸小声告诉她这是长兄明齐的住所。
将两人带至前堂,三人都落了座,明齐面对着这事,也没心思遣人沏茶什么的,只开门见山引出了正题。
“说说吧,贵……女郎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也许是心中已然信了隋珠,明齐差点将贵主二字呼出了口,但转念又觉得自己不可如此随意肯定,急忙换了称呼。
他有太多的疑惑要解,比如说在那场劫杀中,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安然无恙地从边境行至莱州,几乎跨越了大夏的一个东西!
这样的事,本就荒唐,他需要一个解释。
隋珠知道,她想要获得明家人的相认,这是必须经过的环节,叹了口气,再度于心中措好了辞,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当然,有关于寒霁的细节,隋珠并没有仔细剖百,只说是有个武艺高强的侠客救了他,并向自己索取了五百金才勉强答应送她来莱州。
“侠客?五百金?”
明齐听完整个事情,包括隋珠如何绝境逢生,如何跋涉千里来到自家,就连面上都难掩唏嘘。
很难想象,当时的情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是怀着如何绝望的心境求生的。
但,那个莫名存在的侠客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荒山野岭的,居然还有侠客?”
说到这个问题,隋珠也是觉得意外的紧。
“确实是意料之外,但万幸有他在,我才能从那群可恶的突厥人手中活下来。”
在跋涉途中,隋珠便已听闻了当日劫杀队伍的并不是吐蕃人,而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东突厥人。
为了破坏中原与西突厥的联合,东突厥可汗无奈出此下策,准备把财物和和亲公主都抢回去。
虽然多了隋珠这样一条漏网之鱼,但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中原与西突厥这场联姻,结结实实地被斩断了。
“救命之恩,确实如山似海,五百金,虽高昂,也是合理,他人在何处?”
明齐兀自念叨了一句,忽然又问了到了寒霁。
隋珠愣了一瞬,想起那不知归期的某人,摇了摇头道:“他暂时有急事,我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是大约会回来吧,毕竟我还欠着他五百金。”
明齐闻言,点了点头道:“也是,江湖游侠,自是稀罕钱财。”
转眼间,瞥见进屋后便一句话未说得明逸,明齐想起了什么,目光在两人间徘徊了一阵道:“你与六郎,是怎么碰见的?”
明齐本来一向不信鬼神,现在看见这等巧事,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隋珠听长兄问起,唇边扯出一抹笑来,将自己路过花宴楼被明逸几个那花生豆砸了一脑袋的事说了出来。
本身当成一个塞翁失马的笑话来说,但话一了,就看见在场两人脸色都变了。
一个是不虞,另一个则是害怕。
隋珠看着两人突变的脸色,顿时迷惑了起来。
“六郎……”
“你今日向夫子请假的时候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跑去了外面,还跟那几个混小子戏弄起了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