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
书房内燃着沉静安神的清真香,是父王素来最喜欢的。
隋珠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
“拜见父王,不知父王叫我来有何事?”
故意装傻充愣,隋珠一派自然道。
李承安在心里笑笑,放下手中的书册,对着门口擡了擡眼道:“刚刚崔家来人了……”
话只说一半,李承安顿住,又去看长女神色,仍是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样,让他失了卖关子的意趣。
“崔陵那小子亲口说了,心上人的事是场误会,他十分中意你,我让崔家明日就过来纳采,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我不愿意。”
隋珠屁股都没坐热,就听到父王如此草率,甚至连她的意思都没有过问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这令隋珠心中火起,燃得正盛。
当即站起,对着罗汉塌上的父王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那股斩钉截铁,丝毫不留余地的语气,让李承安本来和顺的心绪激荡了许多。
“你说什么?”
李承安长眉一蹙,神色不悦。
隋珠也察觉到了父王的怒意,但她不能退缩,若退缩了,可就真的与崔家订婚了。
“回父王,我不愿,不愿与崔家定亲。”
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吐出来,隋珠神色坚毅。
手中书卷被拍在案几上,李承安面目威严,端坐起来,语气也比平日里降了几个度。
“就为那小子?”
震怒过后,李承安压抑着浑身的怒意,语调森森。
隋珠不再遮掩,神情倔强道:“对,我只喜欢他,除他之外,我不想嫁给任何人,任那人再好!”
说出这些话前,隋珠就想好了,回去就要同寒霁商议出法子,恨不得连夜逃出去。
“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就那么铁了心肠!”
李承安心下气得不轻,若是个旁人,他早就发落了,但这人是他亏欠多年的长女,李承安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隋珠不欲与他在这件事上论个长短,只肃着一张脸,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父王道:“父王曾说过,如今不过是想弥补我,但隋珠想说,父王将我放了,让我回到莱州,与寒霁相伴一生,这就是父王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隋珠几乎都要把心窝子都逃出来了,只希望父王能高擡贵手,让她得一丝生机。
李承安听了这话,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脸色也比先前灰败了许多。
但他回过神来,看着长女的铮铮面容,还是没有松口。
“你当真这般铁了心?”
自罗汉塌上站起来,李承安眸中含着凛凛冰霜,沉声问道。
“是。”
面色无波无澜,隋珠应得果决。
“既如此,便回去闭门思过吧,想清楚了便来回我。”
听到只是不痛不痒的关禁闭,隋珠丝毫不惧,草草欠了欠身,转身就出了书房,剩下李承安在里面面色发青。
回到蒹葭院时,已经是过了用饭的时辰,隋珠气得不轻,也没了胃口,干脆借着这个理由也不吃了,将阿葵和清漪都光明正大地撵了出去,好让寒霁能出来。
清漪和阿葵两个丫头都知道主子跟大王吵嘴了,也不敢去碰那个晦气,听主子要静静,忙不叠出去了。
听到房门被嘎吱一声关上,隋珠确定任走远了,赶紧对着床底唤道:“寒霁,寒霁……”
为了防止引起注意,隋珠还特地压低了音量。
然一两声唤下去,并没有意料之中的人爬上来,隋珠诧异,下意识地趴在了脚踏上,想凑过去看看。
“我在这,别再钻进去了……”
这时,隋珠苦苦寻找的人终于出声了。
朦胧的纱幔间,少年身姿悠闲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拄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下女郎滑稽寻他的姿态……
隋珠循着声音擡头一看,见寒霁正悠闲地躺在属于她的床上,懒懒地看着她,像是在看戏一样,把隋珠看得来气。
“你怎么,你怎么半天也不出个声,就会捉弄我……”
刚起了一个音,察觉到高了,隋珠连忙小声起来,同时透过纱幔狠狠刮了寒霁一眼。
接收到那几个眼刀子,寒霁不以为意,只撤开了身子,将自己空出的地儿拍了拍道:“快些上来。“
隋珠有些窘,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抗拒。
钻被窝,定是要将身上厚重的衣裳脱掉的,本是每日都要做的寻常事,但在寒霁火辣辣的目光下,隋珠竟怎么都继续不下去了。
“你别看!”
嗔了他一句,隋珠绕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迅速将衣裳脱了搭在木架上,然后莫名紧张地钻进了纱幔中。
明明是她自己的床,可多了寒霁后,就有种难以言明的羞耻感,隋珠自己都想不通。
刚挨着床边,就被长手长脚的少年瞬息卷了进去,扎扎实实抱在怀中,被子也火速盖了上来,将两人困在这一处小天地中。
“别,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察觉到寒霁不老实的唇,隋珠偏过头,那一吻印在了她的脸颊上。
“你一天不这样会死吗!”
隋珠恼了他一句,心下无奈。
“不会死,会难受。”
少年语气暗哑,擡起头看他道:“你什么正事,是去找一个性子软和的驸马,然后养一窝面首吗?”
寒霁犹然记着那仇,不死心地又在隋珠面前提了一嘴,话语中,满满的醋味。
隋珠想起先前这人在床底揪她腿肉的事情,哭笑不得道:“那都是我阳城姑姑浑说的,你也信?况且,我今日要说的正事可比这麻烦多了……”
“是崔家?”
寒霁眼皮子一擡,语气笃定。
“是,父王迫着我和那崔家郎君成婚,无论我怎么拒绝都没用,被关了禁闭,说想清楚才放我出来,怎么办,我们不能永远这般模样,寒霁你想到法子了吗?”
形势比人强,隋珠只是一个弱女子,面对她父王这般的巍峨高山,单凭她一人之力,根本翻不过去。
“有了一个法子,不过可能比较铤而走险,且也许你会介意。”
寒霁眼眸轻转,淡声道。
“什么法子?”
闻言,隋珠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你出去后,我在王府里转了一圈,你说的对,这川阳王府上守备几乎没什么漏洞,就连狗洞都是被堵上的,再加上有那个姓燕的,常规的法子根本没希望逃出去……”
“但我这里有个不常规的法子……”
隋珠眼睁睁听着寒霁卖了半天的关子,心里都要急死了,正好手圈在寒霁的腰上,忍不住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只听对方吸了一口凉气,囫囵按住了隋珠的手。
“我看你是想遭殃。”
少年满是威胁的话语配上他那恶物的起势,隋珠顿时就被唬住了,再不敢乱动。
“不想,不想,你快说那不寻常的法子……”
生怕寒霁一个没忍住做些什么,隋珠赶紧认怂,将话题引开来。
少年静静凝了隋珠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看成婚后你我怎么收拾你……”
那一刻,隋珠被寒霁看着,有种没穿衣裳的感觉,不争气地闹了个红脸。
“挟持你那父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没等隋珠从刚刚的调戏中回过神来,又是一个重磅话语扔过来,将隋珠惊得一愣一愣的。
“劫持我父王,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担心寒霁,毕竟燕昭和府兵可不是吃素的,万一失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若不然等时机自己来,还不知是何年何月,若是时机一直不来,我们便只能陷在这了,而对于燕昭和外边的守将来说,你父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拿住了他,我们出去的事,就好办多了。
寒霁眉目沉肃冷静,像是在心中计算了千万遍。
“你不会……杀了他吧?”
瞄到寒霁静若深潭的目光,隋珠迟疑道。
少年神色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想我杀他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隋珠安静了下来。
无疑,隋珠是怨恨着自己这个父亲的,让自己的阿娘郁郁难产,早早去了,又冷待了自己和明家数十载,从期盼到绝望再到不在意,这便是隋珠以往过的日子。
但这样草率要了他的性命,是否有些……
隋珠有些下不去那个手,也不敢行这弑父之事,她只想离他远远的,此生都不再相见为好。
“还是算了吧。”
隋珠叹了口气,将这个大胆的念头打消了去。
“你要如何做,我该怎么帮你?”
隋珠想着,总会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一问,果真有,寒霁凑过来,将计划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届时,你找理由将你父王引到里间来,你的闺房外男不得进,这样姓燕昭就不能过来,接着你再哄你父王喝下软筋散,我便能有十足的把握将人扣住,威胁府兵和姓燕的放我们离开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也是唯一的主意了。”
两人捂在被子里密谋了半晌,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很快就起了热意。
“好热,你快离我远些……”
隋珠推了推寒霁,然只是白费力气。
“热的话,继续脱掉衣裳不就好了……”
少年意味深长的话呢喃在隋珠耳畔,激起一片颤栗,也让屋内的温度又升高了些。
“少贫嘴了,再说你就下去!”
女郎的娇嗔声落下,只一瞬,就被什么盖住了,只余满室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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