撚别念 作品

第一百零五章 兰汀别墅

第一百零五章兰汀别墅

今夕匆匆赶回市区家里的时候,楠竹正坐在走廊楼梯的台阶上,看见她来了才缓缓站起身,“今夕!”,她轻声喊她的名字。

楠竹声音萧瑟,面如素缟,曾经乌黑清亮的眼睛里如今看不到半分神采,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一丝期盼。

今夕知道楠竹来找她的目的,正因为清楚才愈发的气馁和无力。

她别过视线,打开门,把楠竹让进屋子,“楠竹,我......!”,她要说什么呢,说自己帮不了她,说自己无能为力,自己要怎样回答,才能让她好受些。

她把楠竹扶到沙发上,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楠竹,我们都帮不了秦总,如果他真的是贪腐,在法律面前任何人都不能免责!”

她看着楠竹不知道接下来她会是什么反应。

楠竹眼睛里仅剩的那抹微光也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寒凉的苦涩,她缓缓擡起头,微微颤抖着身体,声音呢喃,“今夕,我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今夕...”,楠竹话音未落,已经泪如泉涌。

楠竹的话,让今夕的胸口里,像是被搁了一壶煮沸的汤药,苦苦的熬着。

看着如今的楠竹,今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从最初到现在,她眼看着她一路走来,一步步的沦陷,最后亲手将自己埋葬,她的爱情好生艰难。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楠竹,你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果子!咱们四个人里,从来你都是最坚强的!”

楠竹看着她,唇角艰难的划过一丝笑意,声音突然变的温柔,“今夕,我饿了,你能不能弄点吃的给我!”

“好的,你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好!”,今夕应声去了厨房。

看着今夕的身影在厨房忙碌,下一秒,楠竹偷偷从今夕的挎包里掏出手机,凭着大学时的记忆输入密码,果然开了。她点开微信,找到良辰的对话栏,输入,‘你在哪?’

几秒钟过后,果然收到回复,‘兰汀别墅’,四个字。

楠竹小心的朝着厨房里望了望,见今夕忙着做饭,并没有留意她的方向,于是,她偷偷再次输入了一遍,‘你在哪?’

一分钟后,收到一份定位信息,同时附带留言,‘你要来找我吗?不用,你在那里待着,别乱跑,还是我去接你吧!’,楠竹把这个定位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才发现今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后面,她下意识的将拿着手机的手藏在身后。

这动作更让今夕生疑,“楠竹,你在干什么?”,今夕夺回楠竹手里的手机,打开来看。

没想楠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今夕忽然被楠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撼住,也慌张的蹲身下来扶她。

楠竹将所有的气力都化作一股执拗,紧紧抓住今夕的肩膀,“今夕,我知道你尽力了,所以我不怪你。我知道当初良辰在沈家的时候,秦宗卿一定没少为难他,那些事让他难免不记恨,我替秦宗卿给他赔罪,我去跪在他面前忏悔,直到求得他的谅解。”

话音未落,楠竹一把推开今夕,疯了一样的冲出屋子。

今夕急坏了,“楠竹,你干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今夕追出屋子的时候,楠竹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的天空已是一片阴云低垂,偶尔有星星点点的雨滴落下,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今夕只好折返回来,拿了雨伞,按照良辰发来的地址一路找过去。

今夕按照手机里的定位赶过去的时候,雨已经越来越大,起初淅沥的雨点已经连成无数条细密的线,顷刻间就可以淋透全身。

楠竹正跪在那栋别墅门口的石阶下,那栋楼是个两层高的独栋建筑,因为光线昏暗,只能在雨帘中看到一个虚幻的轮廓。

别墅的大门半开着,一个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门口,距离楠竹半步远地方,一只手里撑着伞,举在楠竹的头顶上方,弯着腰身,满脸为难,“先生真的不在家,你不要为难我了行吗,我只是这里的管家!你再这样我只能报警了!”。

可楠竹根本听不进管家的话,一直苦苦,哀求着,“求你了,我知道良辰在里面,你请他出来可以吗?”

今夕几步赶过去,想要扶起地上的楠竹,不想楠竹一把用力推开今夕,不管不顾的冲着别墅门的方向放声大喊,“良辰,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无论你跟他之前有什么过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你们也曾经是一家人,如今你已经高高在上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追究从前的是非恩怨了!求求你了!”

众人的劝导声,呼喊声,夹杂在漫天的雨帘中,将楠竹的声音淹没了大半。

楠竹一个头,磕在地上,哪里还有什么高傲,矜持,她任凭自己淋在雨里,雨水从发梢顺着脸颊再流下,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模样。

楠竹每一个动作,都在一下一下撕扯着今夕的心,她扔掉手里的雨伞,同她一起也跪了下来,抱住楠竹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身体,“楠竹,你快停下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的!”

楠竹哪里听的进她的劝说,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机械的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和同样的动作。今夕用力抱紧她,她用力推开今夕的手臂,地上湿滑,这个动作让今夕也摔在地上。

今夕也顾不得摔疼的身体,重新起身,再次去抱住她。

就这样,两姐妹在极限拉扯中,任雨淋着,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管家实在无计可施,他冲着在别墅门缝里,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两名工人喊道,“别看了,快去给先生打电话......!”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闪着刺眼的光,划破远处的黑暗,下一秒停在今夕和楠竹的身后。

管家一眼认出这是良辰的车,急忙来到跟前,待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便将雨伞撑在高处,恭敬的将良辰迎下车,“先生,她们两个已经在这跪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劝都不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良辰几步走到两个女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昏暗的光线下,管家手里的雨伞遮住了那张愈发阴郁的脸。

看见良辰出现在面前,楠竹好似迸发出了更大的气力,抓狂的向前扑去,想抓住良辰的衣角,只是整个人被今夕紧紧的抱着,没能如愿。只好在雨中伴随着满目的泪水继续挣扎着,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刚才的那几句话。

此时的良辰却异常淡定,就像一座冰山,横在两姐妹的面前。

今夕明白无论楠竹怎样的祈求,怎样的哀动,都只会是徒劳,这让她更加心疼和难过。但她不知道,良辰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早已湿透的身上,半点没有移开。

良辰眉头越皱越紧,指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两个姑娘,高声道,“把她们两个给我分开!”

管家应声,指挥着刚刚赶来的两名安保。只是两个姑娘此时已经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又不好强硬的分开,让两名安保有些畏首畏尾。

良辰见状,用蛮力强行把今夕从地上拉扯起来。弯下身,一把将她拦腰扛在肩上,一手指着还留在地上的楠竹,给周围人留下一句,“把她弄走!”

良辰把别墅里所有的人都赶走,然后一路将今夕从别墅的大门口扛进二楼的卧室,再重重的摔在那张精雕细琢的丝绒大床上。

今夕的鞋子,已经在这一路的挣扎中不知所踪,她强忍着疼痛翻身从床上站起来,形成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势,“如果,如果你的人敢伤害楠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良辰怒目而视,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看来,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没有你的好姐妹重要!可是,那我呢?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男人,我不求你事事都能和我站在一边,但至少你应该能够做到置身事外!”

今夕满脸的无奈,“楠竹,楠竹她怀孕了,她刚刚那个样子,难道你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吗?”

良辰的心情依然激动,“这不是我关心的范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能那么清楚的知道我的地址?”

今夕哪里肯示弱,“要不是你处处为难别人,谁又会愿意这样!”

“我为难别人!?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想我的?”,良辰的嘴角撤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眼睛里的火渐渐熄灭,“难怪,你宁可去相亲,也不愿意在父母面前提起我,我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失落,良辰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在意这件事情。

今夕眼睛圆睁,“你怎么知道我相亲,你监视我?!”

“监视?!我在保护你,保护你的安全!”,良辰擡头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坚定,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

“保护?我又不是什么豪门贵胄,也没有万贯家财,哪里需要保护!”

良辰不想再争辩,此刻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我看到你发来的信息,还以为你要来找我,我还满心欢喜的去接你,结果你却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他的声音里不再听得出情绪,“这里是给你准备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都不准去,好好反省!”,说完便转身摔门离开。

今夕依然在床上气鼓着,视线一直死死的盯在卧室的紧闭的那扇门上,

直到听到楼下大厅房门落锁的声音。五分钟,十分钟,门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开始有些紧张,刚刚的倔强也慢慢被不安替代。

她光脚下地,本想拉开那一面墙的浅色落地窗帘,但只拉开一个缝便看到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漫天的风雨声直直的灌进耳朵,她把窗帘重新拉上,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她走到卧室门前,缓缓将卧室的门推开一个缝隙,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一个空旷的走廊,墙壁上的两盏灯,发着极弱的光。她明明记得进来之前,整个房子还是灯火通明的,但是现在好像她待的这间卧室才是这里光线最充足的地方。

她将头探向外面,小心翼翼,“良辰!”,她试图喊他的名字,声音轻柔,只是哪里有人回应。“良辰!”,她又喊了一次,这次她加大了音量,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接受,此刻,这个诺大的房子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良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自己,说着那样温暖的话,可现在,他却把自己扔在这个空旷寒凉的屋子里。

她缩回头,摸了摸身上,手机呢?刚刚出门的时候她明明放在挎包里的,那挎包呢?刚刚只顾着吵架,身上的挎包没了,都没有注意。她下意识的将整个卧室又扫视的一遍,没有。

她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刚才良辰扛着自己进门的时候,自己挣扎的太卖力,包应该是那个时候掉的,如果卧室里没有的话,那大概率应该掉在从大门口到卧室的路上。

也不知道楠竹怎么样了,她现在是否安好,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又在雨中淋了这么久,她怎么承受的住呢。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蹲下来,壮着胆子,把门缝敞的更大些,将半个身体探出门外。

走廊里暗黄的光,根本无法让她的视线落的更远,周围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显的更加阴森恐怖。

这么大的房子,走廊里应该会有别的灯的,可是开关到底在哪里呢;她沿着墙壁上下到处乱摸,感觉整个人现在能与外界交流的就只剩下这一双手。

半天,她依然找不到灯光的开关,算了。她缩着头,蹲下身体贴着墙壁,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缓缓擡头,借着走廊里幽暗的光,依稀可以看到走廊的尽头分布着好几扇门,她也不知道那些门是通向哪里,所幸那里不是她选择的方向。

尽头的另一端,是个两三米见宽的层层台阶,那是通往一楼的扶梯,但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上面的几级,就像一帘寂静无声的瀑布从山顶倾斜直下,然后落入一片黑暗无比的空谷之中。

她又往前爬了几步,双手摸到一处栏杆,她手扶着栏杆,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好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果然再重新睁开的时候,便依稀可以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光线。

栏杆骤,只能隐约看到满眼的山水丛林,层峦叠嶂,让这栋房子就像是个远山的孤岛。

她亦步亦趋,使尽全身的勇气,沿着栏杆从楼梯上挪下来,一楼大厅让她周身的环境变的空旷,阴森中透着诡异。窗外无边的阴云仿佛立刻要坍塌下来,滂沱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淋在玻璃窗上,发出近似拍打的声音,这里的一切令人窒息。

今夕将身体蜷缩在一个墙角里,这里好大,加上光线昏暗,让人一眼望不到边,眼前的一切再次让她头皮发麻,她开始后悔当初进来的时候没有好好观察这里的地形。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达到的极限,此时,随着滚滚雷声,一道疾驰的闪电落下,整个房间瞬间明如白昼,视线范围内她恰巧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桌角边,自己的挎包安静的躺在那里。

光线消失后,她凭着记忆的方向,摸索着,找了半天,终于摸到了自己包包的带子。她用力一扯,把包包扯到自己身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探照灯。她手里终于有了光源,她将手机在手里捏的铁紧,顾不得再找鞋子,继续光着脚,咚咚咚的,迅速跑回了这栋房子里,唯一有光的屋子。

房子里的光让她狂跳的心脏逐渐安稳,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给楠竹,打了几次电话依旧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楠竹现在如何了呢?

窗外依旧雷电交加,狂风暴雨裹挟着树木的枝叶,发出各种细碎古怪的嘶鸣声,恍若鬼魅。卧室的外面依然被无尽的黑暗笼罩,房门把这里和外面隔成两个世界。

她紧抿着唇,找到一个床边的墙角坐了下来,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慢慢阴干了。她觉得身上有发冷,便将床上的辈子拽到地上,再慢慢的盖在自己的身上,整个过程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今天一天真的好累,她摸着自己似乎有些发烫的脸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