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肋骨挤压的剧痛疼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刮得肺叶生疼。
祁煜琛的手臂勒在我腰上，指节泛着青白，却还在拼了命把我往怀里按，仿佛这样就能替我挡住那无形的压力。
"阿清？"他的声音像浸在水里，带着模糊的颤，"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勉强睁眼，眼前的景象让胃里直泛酸——老槐树的枝桠正渗出血珠般的汁液，每滴都坠成细长的红丝；塌了的院墙不知何时复原了，青灰色的藤条正顺着墙缝往上爬，叶片边缘泛着尸斑似的紫；祁煜琛的脸近在咫尺，可他剑眉上的汗珠却像被按了慢放，半天才坠到下颌。
"这...这空间在压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抬手去摸他的脸，指尖刚碰到他发烫的耳垂，就被一股蛮力扯得偏了方向。
整个世界突然开始旋转，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指甲深深掐进祁煜琛的手背，"阿琛，我疼。"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我发顶，玄铁剑不知何时横在我们两人中间，剑身上浮着细碎的光纹，"这是空间术里的囚笼，用扭曲的力场困住目标。
我试过用剑气斩，但空间会自我修复——"他突然闷哼一声，后背重重撞在无形的墙上，"它在吸收我的灵力。"
我腕间的玉镯烫得惊人，像是要把皮肉灼穿。
空间里的灵泉突然开始翻涌，那些我精心培育的灵植——带刺的荆棘、开着银花的续命草、叶片能折射星光的镜月兰——此刻全竖了起来，枝叶疯狂拍打着我的意识海，像在喊什么。
"空间..."我咬着牙，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或许能进空间躲躲？"
"不行。"祁煜琛立刻摇头，他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空间术会锁定目标的灵识波动，你要是强行切断联系——"他突然顿住，盯着我腕间的玉镯，"但你的空间...或许不同？"
我想起前几次使用空间时的异状：上次被二夫人下了毒，我在空间里待了三天，外界才过三个时辰；上个月给老夫人熬灵泉药，空间里的泉水明明只添了半盏，倒出来却够煎十副药。
或许这方小世界，本就不受外界空间规则的束缚？
"你撑住。"我抓住他的手按在玉镯上，"如果我没回来..."
"不准说这种话。"他打断我，指腹用力蹭过我掌心的薄茧，"我数到三，你就进去。
一——二——"
"三！"我猛地闭眼，意识顺着玉镯的热流往下沉。
再睁眼时，已站在空间的灵泉边。
这里的空气甜得发腻，灵泉的涟漪正一圈圈荡开，水面上飘着我前几日新得的古籍《九重天衍录》。
平时需要点烛翻半宿的书，此刻正自动翻到"破妄篇"，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空间术者以自身为锚，囚笼成则锚动，破之需断其源，或借他界之力裂其隙。"
"他界之力..."我喃喃重复，指尖划过书页，灵泉突然漫过我的脚踝，清冽的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原本发虚的丹田瞬间涨满了力气。
我这才发现，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了十倍——刚才在扭曲空间里不过几息，这里的月亮已经从东头移到了西头。
"原来如此！"我猛地站起来，袖中那粒从神秘人黑雾里捡来的墨色血珠突然发烫，掉在地上滋滋冒青烟。
我盯着那血珠，又看了看泉边那株最老的荆棘——它的刺尖正对着血珠，像是在排斥什么。
"阿琛说空间术者以自身为锚..."我捏着血珠，突然福至心灵，"那囚笼的漏洞，就在锚点动摇的时候！"
意识突然被扯了一下，我知道是外界的时间到了。
临走前我抓了把灵泉含在嘴里，又揪下荆棘的三片尖刺藏进袖中。
再睁眼时，祁煜琛的玄铁剑正在崩裂，细碎的光纹像烟花般消散，他脖颈上全是汗珠，连领口都浸透了。
"阿清！"他眼睛亮起来，却又立刻皱眉，"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我把灵泉喂进他嘴里，又把荆棘刺按在他掌心，"你用剑引动空间波动，等它开始自我修复时，用荆棘刺划开剑刃。
这东西克他的黑雾，能让锚点不稳！"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刺，又抬头看我，忽然笑了："你总是这样，每次都能找到办法。"
玄铁剑重新亮起的刹那，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震颤。
祁煜琛的剑划出一道银弧，原本扭曲的老槐树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青灰色的藤条"唰"地缩成一团。
我趁机咬破舌尖，鲜血滴在地上，空间里的灵泉应声而出，在我们脚边凝成一面光镜。
"就是现在！"我抓住他的手腕往光镜里带，"跟着我！"
下一秒，我们跌进了带着草木香的风里。
扭曲的空间像块被戳破的绸缎，"嘶啦"一声裂开。
我扶着膝盖喘气，抬头正看见神秘人站在残墙下。
他原本模糊的面容此刻清晰得可怕——高鼻深目，眉心有道暗红的竖纹，和祁家祠堂里那幅"祁氏开基祖"的画像，竟有九成相似。
更让我心跳加速的是他的状态：玄色长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右手按在腰间的玉牌上，指节发白；刚才被荆棘缠住的脚踝还在渗墨色的血，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你...你竟能破我的囚笼？"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阴恻恻，带着明显的喘息，"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把祁煜琛往身后带了半步，"你造的囚笼越复杂，耗的灵力就越多。
刚才那一下，你至少折了三成修为吧？"
他瞳孔骤缩，突然抬手一挥。
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被乌云笼罩，狂风卷着碎石劈头盖脸砸过来，我听见远处传来雷龙般的轰鸣——是雷电！
那些紫黑色的电弧正顺着风的方向汇聚，在我们头顶形成一个旋转的风暴眼，中心处的气压低得让我耳膜发疼。
祁煜琛把我护在身后，玄铁剑再次出鞘。
我摸了摸腕间的玉镯，空间里的灵泉还在翻涌，灵植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我在"。
"阿清。"祁煜琛回头看我，眼里映着紫色的雷光，"这次换我护你。"
我握住他持剑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里那道被荆棘刺划破的小伤口。
血珠正渗出来，在雷光下泛着暖红。
"不。"我笑着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次我们一起。"
风暴的呼啸声里，我听见神秘人暴戾的嘶吼。
但我和祁煜琛的手，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