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臣】（修）
阿欣看着掌中的团雀，先是不可思议，随后，一丝喜悦从心底涌上来。
好像夜间的一团火，又好像……瘴气中的一股清风，后者确实是被掌心中的毛团带来了。
“大人……您……”阿欣不自觉得收拢了手指，触碰到绒羽的时候又陡然放开。
可以精确到射下眼羽而不伤本体的平稳的手掌，居然有了细微的颤抖。
吉蒙里看着阿欣紧绷的胳膊，擡起翅膀拍了拍，“啾~”
“别紧张呀，我可是被你抓到了呀！”吉蒙里朝阿欣眨了眨眼睛，在她的手心里蹦了蹦，“你的队友们在看你呀，快告诉她们，你找到了什么。”
“我……”阿欣的脖颈抖了抖，咽了口口水，“我找到了……”
“队长？”
“队长怎么了？”
“队长受伤了？”
“啊？！队长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们！那我们还是快点带队长回去休息……”
刚才还击退了魔兽的队伍活跃起来，三三两两得围过来，把阿欣和她手里的毛团围在中间，你一眼，我一语得问着。
“我没受伤。”阿欣笑着把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把手里的毛团举得更高些，清了清嗓子，“看，我找到了什么！”
“诶？我们接到的是蒲公英，队长你怎么接了个团雀呀。”话最多的队员早就冲了过来，笑嘻嘻得把一只胳膊搭在阿欣的肩膀上，“这团雀倒是圆润，就是怎么长了个豁口？”
“豁口？”
“有个豁口，眼睛是蓝色的那只？”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队长，这只是咱们抓过的那只？”
“没错没错，我记得队长刚一出手就带了只豁口毛团回来来着。”
“……”吉蒙里沉默了，她擡头看着阿欣，小蓝眼睛里满是疑惑，“你的队友，原来是这样啊？”
阿欣则笑着擡手，揉了揉团雀头顶蓝色的呆毛。刚想说点什么，看着讨论的越来越远的队友，也不知道该怎么转移话题。
阿欣干脆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拢了手指，把团雀拢在手心里。
若无其事得清了清嗓子，阿欣才对着队友们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打扫现场，我们赶紧回去。”
“是！”提起这个，队员们才真正放松下来，肉眼可见得放松了戒备，三三两两得收拾好，结伴回家。
阿欣则带着这次最大的战利品——吉蒙里回去，直奔归终长呆的屋子。
归终虽然是个神明，可在村子里，她的屋子也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木料更结实些。
“阿欣，你回来啦。”一推门，归终就在堂屋里，手里打磨着零件。而那只给吉蒙里留下许多心理阴影的木鹤，就呆在堂屋的阴影里，黑色的长喙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
阿欣感觉到手里的毛团一抖，连忙说道，“大人，我把吉蒙里带回来了。”
“哦？”归终擡起头，看着一只手擡在身前，站得笔挺的阿欣。那双灰色的眼眸弯起来，撑着桌面站起，踱步到阿欣手边，垫脚看着她手里的毛团。
“噗。”看着圆润毛团上的豁口，归终在吉蒙里的凝视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吉蒙里你也太可爱了。”
“喂！”吉蒙里蹦了蹦，调整了位置，“你就是这么接纳你的属臣的嘛！”
“哈哈哈哈，当然不会啦。”归终笑得更开心了，一手捂着嘴眼角都渗出了泪水，“我可是很期待那你的到来呀，我的第一位属臣。”
“是吗，我不信，你分明就在笑！”吉蒙里猛地扇翅飞起来，归终的头顶，狠狠向下，轻轻啄住归终的头发，“你都没停过！”
“哈……”归终连忙擡手扶着吉蒙里，隔着水袖，揉了把毛团的绒羽，“好啦好啦，我不笑了。”
“咳……我，尘之魔神，哈艮图斯，作为天衡之北居民的领主，欢迎你的到来，吉蒙里。”
团雀吉蒙里轻巧落地，化成骗骗花的状态，却被归终挥起的金色尘土接住，浮在与归终视线平齐的位置。
“吉蒙里，谨拜帝君。”吉蒙里颔首，修长硕大的叶片也随之舒展，冰蓝色的元素力慢慢晃动着，与下方金色的尘元素混合起来，落下一片小小的冰沙。
“今我有三宝，可称心如意，悉数奉君。”吉蒙里擡起脑袋，清脆中带着些冷意的声音在她身上响起，“一为幻象万千，心中所想，皆在眼前；”
“二曰后世之境，前尘众众不可见，后世浮尘犹可窥；”
“三则不足为奇，元素共鸣，沸水成冰，随心所欲。”
“做这些是我安身立命的本事，但从今日起，便也是你的本事。”
吉蒙里交代着，一枚冰蓝色菱形的结晶慢慢在身外浮现。周围有一圈外放的冰凌状装饰，拱卫着正中央仿佛在流动的结晶，和骗骗花很是类似，但却更精巧。
这是本源，一位魔神最重要的东西，更是她存在的凭证。
归终眨了眨眼，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泛起琥珀色的光芒。
长长的，袖底藏着星空的水袖擡起，慢慢向上拢起，一双精致白皙的手，从袖中伸出来，轻轻一点，一枚金黄色的印记浮现。
这枚结晶倒不像归终的动作一样安静，反而压迫感十足。菱形结晶在尘王的压制和吉蒙里的纵容下从中央开始崩裂，和周围的放射状结晶一样，慢慢散开。
随后，这枚印记稳稳当当得落在原本结晶的中心位置，等它落定，震开的冰沙才慢慢盘符在它附近，缓慢勾勒，逐渐靠拢……
吉蒙里只觉得头脑一阵嗡鸣，一切声音都被巨大的心跳声盖过，骤起急促，又慢慢平缓下来。
慢慢的，心跳的声音变成了吉蒙里熟悉的，冰雪凝成的声音，沙沙作响。
恍惚间，吉蒙里好似用全新的视角看见了，全新的力量正在围绕着正中央的金色尘粒慢慢攀爬，凝结，重新再长出一个新的圆润的菱形结晶。
急需重新适应力量的吉蒙里阖上了眼睛，冰霜凝成的叶片从金色的尘土里生长出来，把吉蒙里包裹在其中。
叶片近乎透明，带着一种浅浅的蓝色，看着很是坚固。而在冰叶之间，有蓝色和金色的灰尘在缓慢流动，正如之前的结晶一般。
寂静的夜里，最后一丝魔神神力产生的震荡，也慢慢消失。
阿欣松了一口气，“大人，吉蒙里大人她，还好吧？”
“吉蒙里呀，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一下来自我的力量。”归终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冰壳，很轻松就穿了过去，带动了一丝金色的灰尘。
“啧，总感觉我对吉蒙里的印象好像有点偏差。”归终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大人，曾经的吉蒙里大人是什么样的？”阿欣有些好奇，红色的眼睛里此时全是好奇，“我也曾停瓦沙克大人提过，只是……”
“你也没想到她现在是这样的对吧。”归终想起以前的传闻，扬起了嘴角，“吉蒙里虽然不太能打，但是很……机灵。”
归终看着眼前这个被木鹤打量的时候都能发抖的魔神，把原本的“狡诈”咽回了喉咙，换了个委婉的点的词汇。
阿欣当然没有放过这个诡异的停顿，看了看正在“自闭”的吉蒙里，又看了看正在屋子里左右打量着冰壳的木鹤，“和瓦沙克大人说的……也好像也……”
“我倒是听说吉蒙里和瓦沙克是很好的朋友，经常呆在一起。”归终想了想，“瓦沙克是怎么介绍吉蒙里的？”
“大人曾经说……”阿欣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以及她说出口的那些话，顿了顿，“‘吉蒙里呀，就是个披着聪明皮子的小笨蛋罢了。’”
“倒也贴切。”归终想起曾经见过几面的吉蒙里，若是没接触过，确实看起来很聪明。
归终侧耳听着木屋外的虫鸣风吹，又歪头看了看阿欣，问道：“下一步，咱们就可以去更远些的地方了。”
“要去北面的平原了吗？”阿欣雀跃起来，“我们悄悄探查过，虽然有很多魔兽的痕迹，强大的力量也很密集，但是确实是一块土壤肥沃的地方，很适合耕种。”
“原本只靠我的力量，还怕不够稳妥，但是有了吉蒙里，我们就能轻松些了。”归终点了点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图纸，又看看阿欣，“好啦，我的好队长，忙活了一天了，快去休息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啊。”阿欣点了点头，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抱起归终桌案上的图纸，全都搂在怀里，这才向外走去，“您可要早点休息啊！”
“好~好~”归终满口答应这，看着阿欣消失在门外的小路上，这才退了回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案，笑着叹了口气。
“哼哼~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归终踱步到木鹤旁，一擡手，木鹤就从巨大羽翼下的一个格子里，掏出一卷新的卷轴，放在归终的手上。
“武器的图纸都被收走了，那我就想想新房子该是什么样吧。”
此时的夜晚也很安静，屋外除了偶尔路过响起的脚步声，就也只剩下隐隐的虫鸣。相比之下，屋子里则更响些，时不时响起的画图纸的沙沙声，还有更响些，冰沙流动的响声。
一座座简单但却不失美感的屋子，在图纸上慢慢浮现。归终一边思索着屋子的材料，一边考虑着未来居所的布局。
阡陌小径，小小的木质房屋，整整齐齐的方形田野，还要留出饲养家禽家畜的位置……当然，要是还有余力，要是能再种些花就更好了。
组织起来的队伍也应该有一些训练的场所，说起来……新式武器是不是也可以推广起来了呢……
思绪在脑海中翻涌，归终一项一项，一条一条得记录下来，暂存在纸业的角落里，不知不觉，竟然也写出了许多。
窗外的夜色渐渐淡了，东边浮起了层层晨光。
持续了一整夜的沙沙声慢慢小了下来，归终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一时间，屋子里别的机关也好像活了过来，站立了许久的木鹤更为明显。
它也扭了扭修长的脖颈，微微动了动翅膀，又在阵阵机括声里，动了动夜泊石的眼珠，张了张嘴，做了个仰天长啸的姿势。这才算是活动了浑身的零件，舒坦了，才重新站在角落里。
冰叶也开始慢慢变化，虽然看着更透明了，可内侧好像起了一层薄雾，细细的金沙在冰壳里流动，分外好看。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团雀喳喳的叫声，居民们家里也响起了柴火的声音，有推门而出的，有大水灌溉的，还有清晨迷糊的问候，以及对巡逻队的关心……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人类的活动占满了，一下子充满了许多生气。
归终跪坐着伸了个懒腰，双手向后，撑住身体。闭上眼睛，感知着外面的世界，人类这些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些枯燥，但是总是能在千篇一律里，出现一些可爱的变化。
“昨晚睡得怎么样呀？”听到破冰的声音，归终闭着眼睛问道。画了一夜图纸，哪怕是魔神，也会觉得有些劳累。
“尚可。”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侧传来，带着些沙哑，好像浮云里混着些可口的冰沙。
归终心想着，觉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联想有点奇妙的可爱，睁开眼睛先透过墙壁的缝隙看了看外面，这才回头去看吉蒙里，问道，“外面的人们很有意思，对吧，吉蒙里……？”
“嗯？”吉蒙里注意到了归终的迟疑，轻轻问道，“你已然问过我了……嗯，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归终的话，吉蒙里好奇得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我可有什么不妥？”
“……没……没有。”归终看着眼前适应了一番就直接化成人形的吉蒙里，顿了顿，“现在的你很可爱呀。”
归终打量着还没发觉的吉蒙里，看着这人安然得坐在金色灰尘上的样子，轻轻笑出声。
刚刚化出人形的吉蒙里，有着一副很聪明的长相。
蓝白色渐变的长发散落着，披散在她的身后，只有一缕松散的辫子从鬓边垂下，落在身前。坐着看不出身量，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身材，以及拢在蓝色丝绸衣服里露出的白色肌肤。
她的人形很白，甚至连眉毛、指甲、唇色都是浅浅的。可她的关节上，却有着透过皮肤的粉意，连这些粉色，也是很浅的。
浅蓝色的睫毛纤长浓密，并不卷翘。眨眼间，像是蝶翼一样，盖住那双冰晶似的眼睛。如今，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是多了些金色的纹路，四方着呆在瞳孔四周，和尘的印记很是相似。
若是她不说话，真是一副智珠在握，皆有所料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信服，是最接近凡人眼中仙人的形象。
当然，声音听着也是聪明的，只要不多说，只三两个字，清清冷冷，好似花上雪，水上冰，一切都很好。
要是说多了……看着那双透着疑惑的澄澈眼睛，归终突然觉得，要是以后，吉蒙里专负责唬人，还是很不错的。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v=——天衡北尘王归终留”
赶榜，终于赶完了tAt
我恨甲流！大家要注意防护嗷！——3.17增加字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