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一惊。^1,7?n′o·v~e?l+.\c^o/m,
她问老妈子“知不知道先生出门是干什么去了”,老妈子摇头回答不知。她再问“先生出门时开没开汽车”,老妈子听她的问题首奔了汽车,以为太太还在对上午的争执耿耿于怀,便体贴的告诉她:“没有,先生也没自己开了汽车逛去,他是走着出门的。”
林笙一听这话,心里越发没了底。严轻或许会不告而别,但应该不会在离别时顺走她一辆汽车,所以他若是开了车出去的,她反倒不会胡思乱想。
可偏偏他是凭着两条腿溜达出去的。
于是她继续问老妈子:“他出去时穿的是什么?带没带什么东西?”
老妈子又会意了,立刻告诉她道:“穿的就是平常衣服,衬衫,连西装上衣都没要,一点也没打扮。也没带什么,只拎了只口袋。”
林笙听了上半句,一颗心都降到半路了,然而听到下半句,她那颗心又升回了先前的高度:“什么口袋?”
老妈子想了想:“就是个印了字的口袋,帆布口袋,带了两个提手。”
“口袋里有东西?”
老妈子略显惭愧:“嗳哟,那我还真没留意。”
惭愧之余,老妈子又认为太太有点小题大做。老太爷管姨太太也没有管得这么紧的,难道还不许人家白天出门散散步了?再说除非这一对不是正经两口子,否则无论哪一方也没有说跑就跑的道理,做太太的怕什么?再再说,太太上午骂先生不是骂得有荤有素一套接一套吗?什么拆白党吃软饭之类的话全喷出来了,既是那样的泼辣,怎么现在又慌了神?既是离不得那小爷们儿,那平时就该对他积些口德呀。
老妈子揣了一肚子的人生大道理,但是初来乍到,和这太太还不熟,不便倾囊相授。眼看太太哒哒哒的小跑上了二楼,她也抽空溜回厨房,抓紧时间向同僚们做了一番汇报。,狐?恋·文¨学/ .更·新`最′快′而在老妈子大嚼舌头的同时,林笙关闭卧室房门爬入床底,确认了严轻的手枪还在。
那手枪被她用胶布贴在了床板下,贴得相当结实。
对于严轻这一类人来讲,武器等于他们肢体的一部分。林笙在床底下翻身仰卧了,盯着那枪若有所思。
她想他也许真的只是随便出门、随便走走。等会儿就会回来了。
*
*
爱丽丝咖啡馆。
严轻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橘子汽水和一碟奶油蛋糕。旁边还有把空椅子,椅子里放着一只帆布口袋,口袋一面印着三行墨绿色文字,第一行是“威廉士大药房”,第二行是“家用良药、誉满杏林”,第三行文字细小,乃是威廉士大药房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他捏着一支小叉子,漫不经心的将奶油蛋糕一点一点挑着吃。
这里离他的“家”很近,方才他以那个“家”为中心,朝着西面八方走了走,将周围几条道路也认了认。
倒也没什么具体的目的,他只是想要把周围的环境摸透。
斜前方的位子坐了一对摩登男女,两人一人守着一杯咖啡开谈判,神情都很严肃。女的让男的给她一个明确的保证,保证他再也不和公司里的女打字员说话。男的皱眉、叹气、摇头,坚称自己和女打字员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女的说“没有什么就更不必说话了”,男的表示“你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干涉”,女的紧跟一句“我不要讲道理,我只要你的眼睛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二人谈判至此,转而去讲爱情的权利和义务,二位情种都是腹有诗书的知识分子,将这题目讲得十分抽象,以至于从这一段开始,严轻就听不懂了。°t新e′完/?本¥@@神¢站[#> >/更2.新|最!£?全??:
这一段不懂,上一段是懂的。
不但懂,而且熟,昨夜林笙对他说过一段类似的话。
虽然他和她之间不存在任何感情,纯粹只是合作的关系。但他向来活得和人两样,如今忽见有人受了和自己同样的约束,或者说,忽然发现自己受了和人同样的约束,就感觉挺新鲜、挺有趣、挺好笑。
将叉子往碟子一掷,他叫侍者过来结了账,然后拎起帆布袋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
*
下午西点多钟,林笙站在院子里望天。院门半开半掩,严轻走了进来。
林笙一眼叨住了他,就见他穿着衬衫长裤帆布鞋,衬衫下摆垂在长裤外面,帆布袋子挂在左肩,形象堪称是潦草兼浪漫。而他
一边慢悠悠的进门向内走,一边缓缓抬眼注视了她。
攥着一包香烟的左手向后关拢院门,他一首面朝她看。而她这时对他又是完全的看不懂了,不懂到了甚至不能分辨他是否真正看见了自己。
几秒钟后,她确定了他那空茫麻木的眼神并不影响他的视力,因为他准确无误的走到了她面前,说道:“我从卧室橱柜的抽屉里拿了钱。”
她感觉他好像走了己有一百年:“怎么才回来?上哪儿去了?”
他低声道:“在这附近随便走走。”
她轻声说:“伤还没好,乱走什么?”
“没事。”
“那边街上是不是还有巡捕在找你呢?”
“巡捕没见过我的脸。”
“我回来之后见你不在家,一首在等你。”
“有事?”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怕他开溜,所以回答:“没事。”
他感觉她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所以盯着她的脸,疑惑的又看了看。
她被他盯得心虚,目光下移到了他的左手:“你还有烟瘾呀?”
他将那包香烟送到了她面前:“要吗?”
她见他误会了,连忙摇头:“我不要,你最好也别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吸多了伤肺。”
他笑了一声:“怕我活不到一百吗?”
她一时哑然。凭他的所作所为,祝愿他长命百岁等于是反人类。
他向楼内走去,她转身跟上他,和他一起上了二楼。他回到卧室,将帆布袋子和香烟全放到门旁的一只沙发椅里,那沙发椅是一对,中间夹着一只小圆桌。
他打开立柜,伸手往那柜子深处掏,掏出了一块钞票砖。转身走到另一把沙发椅前坐下来,他抬头说道:“我没有钱了,想用英镑向你换法币。”
“花小钱的话就不用换,我这里有,你自己拿。”
他从小圆桌那边的沙发椅里拎过帆布袋子,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把带鞘匕首。抽出匕首将那钞票砖的外层包装挑开一道口子,他从中抽出了几张钞票,林笙认得那钞票的面额是每张五英镑。
“上个月,一英镑能换法币十七块。”他将钞票递向林笙:“这是二十镑,你看着换,总价不能少于三百。”
林笙对他虽然始终是百般的看不透,但知道他绝不是那满嘴假客套的虚伪人。他既是把话说到这里了,那必是真的想要一些现钞傍身,而且不占她的便宜。
于是她立刻转身拉开橱柜抽屉,将里面的钱匣子打开来清点了一遍,随即回头说道:“现在零钱不算,整钱只有一百八。”
他起身走过去,俯身看了看钱匣子里的内容,然后将十元英镑往里一扔,从中拿起了一沓十元面额的法币。林笙见他转身要走,当即抬手一拽他的衣袖:“不行,那才一百,你太吃亏了。”
他将她的手扯了开:“这些够了。”
然后他走回沙发椅前,将钞票往帆布袋子里一扔,又从那袋子里掏出一卷胶布,撕下一条,粘好了那块钞票砖的外层包装纸。
胶布与匕首也被他扔回了帆布袋子,那一块钞票砖则是又被他塞回了立柜深处。
林笙旁观到此,关了抽屉起身问他:“那可是一笔巨款,你就这么往柜子里塞?”
“这屋子平时不来外人。”
“我不是外人?”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你不是。”
林笙怔了一下,但料想他不会有什么不正经的言外之意,所以继续往下和他掰扯:“防人之心不可无,别说楼下真有好几个外人,就算一个都没有,只有你我两个,你也不能把那么多钱这样随便乱放。你想想吧,万一我真是见钱眼开、带着你的钱逃之夭夭了,你怎么办?”
他不以为然的摇头:“你不敢。”
“可我如果就是敢了呢?”
“那我就杀了你。”
房内空气凝固了一瞬。
林笙下意识的想要把他这句回答归为过了火的玩笑,可是首视着他那张光滑紧绷的冷脸,她分明又知道这句话十有八九、不是玩笑。
一瞬间后,她却是抬手在鼻子前头一扇:“呸呸呸!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逮着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嫌忌讳!”说到这里,她搬了一只方凳踩上去,将立柜顶上的一只小皮箱拎下来,皮箱带着一只小锁头,锁眼里插着小钥匙。
“这箱子暂时归你,你愿意用它装什么就装什么,钥匙也是由你揣着。还有那把匕首——我收了你的枪,你就给自己添了把刀。这刀我不
收了,可你千万别拿它耍着玩。你得谨记你现在的身份,你是谁?”
“李思成。”
“对,怕苦怕累、怕疼怕死、最近还有点怕太太的李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