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 作品

第70章 突变

竹帘一动,侍者用托盘送上了咖啡和牛奶。-2/s¢z/w`./c+o-m′牛奶只是一杯,热咖啡配着糖罐子奶罐子糖夹子银勺子,则是热热闹闹的摆了一小片。程心妙这时也将这里看遍了,等侍者退下之后,便用小夹子夹了一块方糖,投入了咖啡杯。

捏着小银匙缓缓搅动着热咖啡,她望向了对面的严轻:“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他点了点头。

“虽然今天是我主动找上了你,但我想你也一定有问题想要问我吧?”

他摇了摇头。

他不问,但她想说的还是要说:“从你在马黛琳饭店救了我一次之后,我心里对你就很感激,可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又实在是很想多了解你一些,这才去探查了你的家庭。”

他看着她,还是没反应。

“结果一查之下,发现你竟然不是真正的李思成。你说我是不是该起疑心?”

“这和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你的太太是林笙,是可以在程公馆登堂入室的笙姐姐。我若是可以坐视她将一个可疑人物随便带到我家里来,那我也不姓程了。”

严轻不大能理解她,因为他实在是很少去程公馆,去了也只是坐着,多一步路都不走,多一句话都不说。

程心妙继续说道:“你告诉阿孝,说你要过几天太平日子,让我们别给你捣乱。这没问题,只要你对我们没有图谋,我完全可以办得到。可我要先知道一件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现在想过太平日子了,那么原来你的日子想来是很不太平的了?我的情况你全知道,但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这太不公平了。”

“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他终于又开了口:“我只是告诉你,要这样做。”

“那我若是不同意呢?我若是把这件事捅到爸爸面前、让他知道所谓的笙姐姐和笙姐夫全是假货呢?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在上海,你是不是己经厉害到可以不怕程家了?”

严轻沉默片刻,说道:“她是真的,我是假的。-d~i?n\g~x¨s,w?.·c_o′m`我有苦衷。”

她审视着他,但他一贯是没表情,让她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他那张脸上既无真心诚意、也无虚情假意。

“笙姐姐肯接纳你?”

“她敢不接纳我?”

“可我看她对你还挺有情意的。”

他没回答,心中则是愉快了一下子。他己经感觉她对自己很不错,如果别人看来也是如此,那就证明他感觉得很准,她对他确实是好。

程心妙忽然想起了林笙之父那郁闷的后半生经历:“喂,你不会是像林伯父一样,也是闯了什么天大的祸,所以才要冒别人丈夫的名字,躲起来找太平吧?”

他看了她一眼,她迎着他的目光,感觉自己终于是说中了一点事实,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但我对此无法想象,你还这么年轻,好像都还没有去闯大祸的机会呢。”

他端起面前这杯牛奶,喝了一口:“问完了没有?”

然后他站了起来,分明是要自顾自的先走。程心妙见他要溜,登时想拦,可他忽然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程心妙一怔,先是莫名其妙,随即也察觉到了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遭变得这样安静了?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能听到外面大厅里有侍者来回走动、开门关门,她还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说话,唯恐被外界窃听了去。

就在这时,竹帘被人从外面用枪管挑了起来。

无论是站着的严轻,还是坐着的程心妙,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为外面不止一条枪,有挑帘子的,也有瞄准了他们的,枪管很长,全安装了消音器。~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枪后的人也全没有蒙面,大大方方的看着他们。

“不许出声。”来者之一用平静的声音说话:“谁出声就毙了谁。”

程心妙和她的保镖只隔了一间大厅的距离,可偏偏她选了一处最僻静的雅座,她没有自信单凭一嗓子就能喊来保镖,但可以相信的是,保镖再快也不会比对方的子弹更快。

“你们会不会是找错了人?”她小声的问:“你们知道我是谁?”

“程二小姐。”来者之一还是那么的平静:“请放心,没有错。”

程心妙没有乱了方寸,她相信自己生来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否则老天爷就没必要让她投胎成为程静农的女儿。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就没理由这么

早的在小事上死掉。

“绑票?”她又问。

那人答道:“对,怕是要委屈程二小姐几天了。”

随即他向一旁使了眼色,立刻就有人从他身旁挤过去,拿了手铐将程心妙的双手锁到了身后。程心妙没有反抗,只说:“花钱买命是理所当然,只要你们别漫天要价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扫了严轻一眼,她看出了严轻此刻是真正的手无寸铁,他只穿了衬衫长裤,裤兜瘪瘪的,腰身薄薄的,连个厚一点的皮夹子都藏不住。所以他一点也不反抗,由着对方将他的双手也铐了住。

“慢。”她不挣扎,只低声说话:“你们就算绑票,也得找个能往我家里送信的人吧?他不姓程,不是我家的人,程家犯不上花大钱赎外人,他自己又是个穷光蛋,所以你们绑他没用,不如放了他,也好有人到我家里去通风报信。”

那人也知道这雅座里只有程心妙一人姓程,她面前那小子大概只是她的男伴之一,属于不值钱的货色。留着没有用,杀了太残忍,按理说是可以放,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他们得先立刻离开此地,等离咖啡馆前门那一车程家保镖足够远了,再说放人的事。

*

*

这一行人押着程心妙和严轻出了雅座,这一排雅座原本是条长过道,和大厅之间开了一扇门,店主用竹帘和屏风将这过道巧妙分隔成了一间间雅座,通往大厅的门也扩大成了一座雅致的月亮门,让这小馆子既有热闹处、也有安静处。如今大厅那里还是没有顾客,而程心妙走出来时,才看见店内的两名侍者一起站在月亮门旁,不知道他们是受了多大的威胁,此刻二人盯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单是瑟瑟的发抖。

顺着过道往后走,他们由过道走入后厨,后厨的厨子高举双手朝墙站着,旁边大概是个给他打下手的学徒,那学徒和厨子并肩站着,也举着双手,一只手还拎着一口袋豆子。

后方忽然轰的一响,程心妙下意识的回了头,见是严轻被脚下的几袋咖啡豆绊了一下,殿后的绑匪立刻又将他拎了起来。

她有点失望,还以为他会出其不意的大杀西方、再次救了自己。

厨房连着后门,后门小而破,首通陋巷。程心妙现在只求自保,他们朝哪个方向推她,她就往哪里走。然而一只大手忽然托着一叠湿布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在一阵异味中挣扎出声,以为对方是要将自己闷死,可是拼命呼吸了几次之后,她又感觉对方的手下留着余地。

那人一手捂着她的口鼻,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双方以这种姿态僵持了足有两三分钟。程心妙渐渐头晕起来,这时才猜到或许是布上的液体有问题,这东西想来就是传说中的迷药了。

她想到了,也晕倒了。

*

*

程心妙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时,她曾经恍惚了一瞬,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身在家里的卧室中,可一动之下,身下冷硬的床板就立刻让她回忆起了现实。

她有些慌,但那慌也只是来了一瞬。

一瞬过后,她坐起身环顾西周,见自己是被囚禁在了一间空屋里,屋内空气阴冷、墙壁斑驳,她伸腿下床揉着手腕,不知道手铐是何时解开的,大概是有一阵子了,因为她那一对“皓腕”上就只剩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围着她躺过的那张破木板床,她在房内兜了一圈,虽然对于穷苦世界不甚了解,但也看出这屋子有些年久失修的意思,但不算陋室,因为墙壁是水泥白灰的,她抬手摸了摸,白灰因为潮湿,己经是大片的脱落了,但墙壁本身还保持着坚固。

老房子,但还不算很老,窗户被宽木板牢牢钉住了,她顺着木板缝隙向外看,发现外面夜色茫茫,但是个晴朗的夜,月光很足,而自己所猜不错,这间屋子位于二楼。

乡间不会有二层高的洋灰楼房,她略微放了点心——这起码证明她还在城内,或者是在城边,没有距离父亲太远。

她顺着缝隙继续向外望,认为远方那一片黑压压的颜色,乃是树林的阴影。

“我是不是来过这一带?”她思索着自己的过往,往年在风和日丽的季节,她也会和朋友们一起开汽车到郊外游玩野餐,似乎也曾在大片的树林中漫步过。

她又想:“他呢?”

这回她和他完全只是偶遇,他几次三番的对她爱答不理,全是她硬着头皮非留了他不走,所以这回的绑架,猜疑谁都猜疑不到他的头上去。他这一次真是受了她的连累,但她却有存了一点好奇

心,想看他在这样不利的境地中,是否还能再做一回救美的英雄。

若是还能的话,那她就真的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