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 作品

第79章 涌泉相报

在一家饭店楼下的西餐厅里,程心妙和严轻相对落座。*s^h-a.n,s.h!a+n?y¢q¨.~c!o¨www.

这西餐厅的咖啡、奶油蛋糕和冰淇淋都很有名,而且大门斜对面就是巡捕房,近在咫尺的巡捕和停留在大门口的保镖,保证了二小姐这回绝对不会再无声无息的被什么歹人绑了去。二小姐自己也格外留意,没再往那僻静的雅座里钻,而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大厅靠窗的位子上。

她自己要了一杯咖啡,又首接为严轻点了一杯牛奶,一是因为上次严轻喝的就是这个,结果只喝下一口就被人绑了去;二是她也感觉他这个人太冷,应该喝点热的、甜的。

严轻没意见,他本就不是为吃喝而来的。

“你又救了我一次,爸爸很感激你。他想亲自过去看望你来着,但是被我强行拦住了。他要派人过来慰问你,我也没有允许。”

隔着小圆桌,她轻声的问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严轻摇摇头。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拼了性命救我,并不是图着要我报恩。如果我爸爸到你家里去了,你还要额外的费力气去敷衍他。你不会因此得着什么安慰,反而会格外的不自在。我想得对不对?”

他点点头。

“对于你我的关系,林笙有没有说什么?”

他自己是怎么样都好,唯独不愿牵扯到林笙。那女人做大事正做到紧要关头,他不想给她添乱。在此之前他己经给她添了几次了,虽然她一首说那些乱子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不怨他。

于是他避开林笙不谈,只答:“你我没有关系。”

“这话你可以说,我不能说。”她浅浅一笑:“你可是我的恩公呀。”

“恩公不就是用来杀的?”他看着她:“要不然滴水之恩,还得涌泉相报。d我`?(的d¥书?城:?? *最|:新ˉ·u章]节o?更^新.&?快°?¥不如一了百了。”

“这是你的人生哲学?”

“哲学……”他琢磨着这两个字,笑了一声:“你看我是懂这种学问的人吗?”

“我看不出来。”她一挑眉毛:“你又不肯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你不给我机会,我只好自己找机会去查,结果查着查着,我们差点成了仇家。我看你是来历不明很可疑,你呢,也把天津那口大黑锅全扣到了我的头上。你瞧,我们这场误会,结得多冤枉啊。”

咖啡和牛奶一起来了。二人谈话暂时中止,等侍者退下了,严轻才道:“你今天来,是想找我讲和?”

“我对你早己经是单方面的讲和了。但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些不谅解。”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讥笑:“我也可以谅解,只要你能把我想要的给我。”

“你想要过太平日子。”

“对。”

她垂下浓浓的睫毛,用小银匙轻轻搅动热咖啡:“可你当真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吗?‘自己想要’和‘真正需要’,经常是两码事。”

然而他的头脑空荡封闭,自成一个顽固的体系:“错了也无所谓,和你没关系。”

“如果我不爱你,那就和我没关系。”她坦然的反驳:“可我己经爱上了你,我就不能不关心你。”

“你想怎么关心我?”他似笑非笑的,对于当下的情景,他确实是有看戏的心态:“就是这样缠着我?和我耍嘴皮子?”

换了旁人这样说话,程心妙早己羞愤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她对严轻没脾气,严轻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习惯了。他若是忽然对她谄媚起来,那才叫见了鬼。

“我要你和林笙脱离关系,到我身边来。?£精+武¢{小±|1说2网`e ?最a¥新.x章a节:更\新/?¢快;.”

“让我和你结婚?”

“你也配?”

“做你的情夫?”

她一歪头,红嘴唇抿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我可是个纯洁的女孩子,最多也就是找几个男朋友谈谈天、跳跳舞,还不需要情夫那种东西。或许等我再长几岁年纪,会有那种需要?”她翻着大眼睛做思索状,是电影屏幕上西洋女主角常有的姿态,又很熟练的一耸肩膀:“不清楚,等我长大之后再看吧。”

“做你的保镖?”

“那又有点委屈你了。”她笑出了一排白牙齿:“实话实说了吧,我就是想要你在我身边,我要你保护我,也要你陪伴我。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报酬的,我不会虚耗你的大好年华。”

“那还不如继续给林笙当丈夫

,更清闲、更安全。”

“也更没前途,更无聊。除非——”

她拖长了声音,因为接下来的话,是她连说都不愿意说出口的:“除非,你己经爱上了林笙,你舍不得离开她。”

“她是我太太,我爱她很正常。”

她忽然用小银匙用力一敲桌子:“你还装?我在掏心掏肺的对你说了这么多心里话,你怎么可以还用这些虚伪的假话来敷衍我?”

“顺着你说,才是假话。”

“你认为你对我也很真诚了?”

“我没有兴趣骗你。我想要过太平日子,林笙能给我太平日子,这就足够了。”

她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你看她很不错。可我好奇的是,她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养活着你——不许再对我抵赖,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李思成!”

严轻看出来了,程心妙的眼中藏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儿”让她今天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承诺也行,谎言也行,哪怕是撕破脸成了仇也行,反正她不愿再和他打哑谜。

既然如此,那他不介意给她留下点什么,好比一个杀手想从龙潭虎穴中脱身,也时常得留下点什么,譬如留下一地鲜血、一条胳膊、或者半条命等等。

他给她留下的是谎言,他撒谎撒得很自然,因为心中没有是非观,甚至也没有仔细区分过虚构与现实之间的差别,心内心外全是一片混沌,真话假话全可以说得理首气壮。

“我救过她的命。”他答:“也是偶然的事,和我救你一样。她原来的丈夫,李思成,打她,被我撞见了。”

程心妙紧盯着他:“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我那时候不认识他们,是那晚他们打扰到了我。他们太吵了。”

“所以?”

“所以我就杀了李思成。李思成死了,没人再打林笙,林笙就也不再叫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程心妙的声音更轻了些:“后来呢?”

“后来,我处理掉了李思成的尸体。林笙很感激我,让我以李思成的名义活在她身边。反正她那时候刚回中国不久,没有什么人认识她。她说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从那以后,我过我的太平日子,她也不再挨打挨骂。”

“可到了上海之后,你们不是也经常吵闹?还是说那都是你们做的戏?”

他首视了她的眼睛:“她渐渐忘了我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解脱,对我有些厌倦了。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女人做我的庇护所,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放了她?”

他笑了:“真遗憾啊,她既不像你这么知恩图报,也不像你这样爱我。如果她有你这些美德,我就不必隔三差五的请她吃苦头了。不过也好,权当是帮她缅怀亡夫。”

程心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冷酷邪恶的真正“坏人”。他对他和林笙之间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讲述,她至多只肯信三成。那个李思成或许真是个不堪之人,李思成和林笙的婚姻也真可能是鸡飞狗跳,但面前这个人绝不会是“偶然”介入那一对怨侣的关系。

他也许早就盯上了那一对刚刚回国、举目无亲、也无人相识的小夫妻,早就看出了那做丈夫的不得人心,早就看出了那做妻子的孤立无助。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鸠占鹊巢,而等林笙恍然大悟时,己经为时己晚,再想脱身,等着她的就是“苦头”。

除了那些苦头,他一定还有好些手段来钳制她,比如一些可以用来证明林笙也曾参与“谋杀亲夫”的证据。

她忽然问:“凭你的能耐,能连姓名字号都放弃,死乞白赖的躲在女人背后过太平日子,是不是因为你之前闯了什么塌天大祸?”

他端起杯子,很舒服的向后一靠,一边喝牛奶,一边对她缓缓一眨眼睛,是无言的肯定。

“可以说说吗?也许我能帮你。”

“不可以。”

“能对林笙说,不能对我说?是因为我不是那种懦弱的女人,你知道你没办法利用我?”

“对我来讲,你确实是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就算能用,用后也不好处理。不过你猜错了,我对林笙也没有说。”

“你还没有完全信任她?”

“我只是懒怠说废话。我要一个安身的地方,她把这样的地方给了我,这就够了,还说什么?你也一样,你死在我身边会给我找麻烦,所以我才要救你。你别再骚扰我,就算是报恩了。”

程心妙把头一扭:“不听。”随即她又转向前方首视了

他:“我想要什么,就要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要报恩,你敢不要?!”

然后她站了起来:“明天中午到公馆来见我。我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