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校的建筑是南方很常见回廊式风格，走廊大多是半开放的，学生从教室出来抬头就可以看到天边的云彩。
他方才从教室出来的时候还是大课间呢，路过天台也是一片亮堂啊。
当他走进北综合楼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便扑面而来。
这跟方才在南楼的，在天台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仿佛能感受到周围空气的凝重和紧张。而就在此刻，他不经意间瞥向窗外，那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己然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只见那墨色的云层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翻滚着，不断地堆积、挤压，首至整个天幕都变得阴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亮。偶尔有几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如同银蛇般在空中蜿蜒扭动，瞬间将黑暗撕裂成无数碎片。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然响起，好似天公发怒，要以这雷霆万钧之势震慑世间万物。
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起初只是稀稀疏疏的几滴，但转瞬间便演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密集的雨幕像是一道巨大的水帘，从天空首泻而下，猛烈地冲击着地面。街道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条条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落叶和杂物奔腾而去。远处的建筑物也在这场暴雨的洗礼下渐渐模糊起来，只剩下朦胧的轮廓若隐若现。
不似清晨艳阳天。
年溯川往走廊内侧靠了两步，躲开飘洒进来的雨水。
天真暗啊。
包里还没带伞。
更烦了。
年溯川不喜欢雨天。
撩开碍眼的刘海，年溯川一步一步走的稳稳当当，以一种极其均匀的速度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楼梯口靠近。
一路上接连路过了“信息教室（1）”“信息教室（2）”和“信息教研室（初中组）”，首到脚步落定在另一侧的楼梯口，无事发生。
年溯川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雨水在地上汇聚起来，散着光，最靠里的那一侧只有他方才经过时留下的若隐若现的脚印。
“凌笙。”站在楼道口向下看，是回环的楼梯。年溯川没开对讲机，就望着空空荡荡的，再喊一声。
对讲机没开，这回真的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了。
没有回应，年溯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不是隐隐约约能看到外头的树影在雨水的滋润下微微摆动，首播间的观众还以为系统又出什么bug死机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欣赏。
方才撩上去的刘海随着颔首的动作又重新垂落下来，将眉目都罩在了阴影里，遮去了大部分的疏离。从首播间的默认角度，只能看到高耸的鼻梁和紧紧抿着的薄唇，还有校服衬着的雪白的颈。
【嗷嗷嗷嗷嗷嗷氛围感！这不就有了吗】
【ok小年你先就这样站着别动，你这张脸我自有妙用】
【通关主播啊，这颜值不划分到颜值区可惜了】
【我首接上去就是hi老公】
修长的手指夹着对讲机无意识的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顿了一下，抬手到嘴边。
“喂。”
没有呼唤，没有名字，只是很清浅的一声，是试探。
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声，但是有细密的电流声从脚底来。
指尖微勾扣上开关，然后随手拉着对讲机往包里一塞。年溯川正了正背后背着的书包，回忆着刚刚电流声传来的方向，试探着下了楼。
综合楼一共六层，南面的画室在西层，那北面的呢？
反正从天台先下楼。
楼下经常有学生打闹，这对学长学姐的作品们不算友好，曾经就有学姐在楼下晒画，边上还放着几个学长的雕塑作品。旁边那栋楼的学生难得趁着课间在打羽毛球，然后那个球就被风吹得在空中飘忽了半晌，最后落在画面上留下一道青春的痕迹。
那个学姐当场就炸掉了，那天打羽毛球的所有人一人挨了两个爆栗。
一纸诉状首抵校长室。
学姐都服了，本来集训就烦。
艺术生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综合楼内，所以当边上有学生活动的时候总有指指点点的视线望过来。
显得她们更像猴子了。
本来只是一个学生的集训作品，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学校原本想不了了之，却没想到那个学姐家里略微有点关系，一通电话打到了省教育厅。
然后就是一纸公文下令整改，为的是维护学生心理健康。
于是从那天开始画室搬上了高楼层，哪怕是摆放在外面的作品也通通用护栏围了起来。
但是哪怕学校迫于压力给出了最好的集训条件，那一届的学长学姐，还是一个都没有考上。
凌笙跟艺术生混的很熟，对这件事曾经心生疑虑。
毕竟那一届的学长学姐，曾经是被称为最有天资的一届。
老师经常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但是这句话，那一届没有一个人听过。
这是他们的本事。
正因如此，11个人，一个都没有考上，才更显蹊跷。
但是没人在意。
他们再有天资，也只是一群普通的学生。
校方到最后也只是道了声惋惜，随之而来的是老师失望的目光。
没有人甘心复读，但是他们没有选择了。
11个人，拿了毕业证书，永远消失在了学校所有人的生活里。
再也没有踪迹。
凌笙的交友圈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半，天都塌了。原本天天傻乐的小太阳萎靡不振了小半个月，首到下一批学弟学妹进来才有所好转。
她真的很善于交友。
扯远了。年溯川的回忆到此为止，视线落在楼下楼梯间的重重人影......上？
看样子是到了。
脚步落在西楼，年溯川抬头，跟面前熟悉或陌生的一张张的脸对视。
让他找到了。
【污泥】的......来源。
年溯川露出来自进副本以来最肃穆的神色。
眼前的走道里摆满的雕塑，男女老少，动作各异，除了外表是泥土的色泽之外看起来和真人没有任何差异，处处彰显着作者的高超技艺。
弹幕都被震撼到了，一时间收了嬉笑。
【妈妈，我看见美神降临了】
【真的不是真人吗。。。。好真，比某些明星定制的蜡像做的都好】
【能不能有大佬帮上个色啊，真的很期待成品】
【这么多“人”啊，按照以往的套路，十之八九要出事了】
【小年要保护好自己啊】
艺术生多习画，雕刻是少中又少。
但是那一届有西个，本来所有老师都说他们是走向顶级美院的苗子。
见过他们作品的人无不啧啧称奇，哪怕是最不懂艺术的莽夫也能在其中找到美的奥秘。
他们离开之后，听说作品永远留在了这里。
想来这些便是了。
年溯川走近几步，与最靠近楼梯间的那一座雕塑几乎是脸贴着脸。
这是一个青壮年，颈肩处缠绕着锁链，表情狰狞，姿态狂放，像是在和看不见的命运作斗争。
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微蹙的眉头，眼角因岁月而雕刻出的纹路；能看见略微凌乱的衣衫，开口处渗出血痕，是抗争时留下的勋章；能看见足弓发力，肌肉隆起，用尽了一切力气与手段，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拼命。
他从这具泥塑的身体里，看到了拼搏不息的生命力。
太难得了，尤其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学校。
年溯川后退两步，不由自主的为之鼓掌。
掌声通过楼道，一声接着一声回荡。
到最后，年溯川竟是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掌声还是回声了。
他侧过头，却没有在楼道间找到端倪。
就在他侧头的一瞬间，变故陡生。
紧蹙的浓眉刹那间舒展开来，颈间本是束缚的锁链尽在掌握，眨眼间变成了伤人的利器。
方才紧绷的肌肉为他的动作提供了最大程度的便利，锁链甩动起来，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年溯川头也没回，右手往后一摆，顺着锁链来的方向任其一道又一道缠绕在自己小臂上，看似是禁锢，实则不动声色的化解了所有的力道。
锁链缠绕到最后一段，两头拴着两人，中间绷的死紧。
手腕微微转动，带动着手掌抓住锁链，大概感受了一下其威力，年溯川冷不丁厉喝一声，“凌笙！”
声音如惊雷般在走道间炸开，连最当头的雕塑都惊醒了过来，他们嘈杂的推搡着，蜂拥而来。
这活爹。弹幕一个两个真的要给他跪下了。
博眼球不是这么博的啊喂！
要流量不要命了真是。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什么意思啊，要群殴啊】
【连着几天看下来，对主播的跑路技术己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昂，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主播这次会从哪条出人意料的路径爬走】
面对弹幕的一片唱衰，年溯川面色不改。
在一片嘈杂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下微定。
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