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酒杯倾倒,残酒混着油污,浸湿了锦缎桌布。
前一刻还满脸笑容的程及玉,瞬间消失。
那七八分的醉意荡然无存,眼底只剩一片清明。
他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门外扬声。
“来人。”
门外候着的小厮立刻推门而入。
“开间上房,扶贺大人好生歇息。”
小厮应是。
程及玉再没看那烂醉如泥的贺明阁一眼,转身便推开了隔壁雅间的门。
雅间内,谢昭昭与凌曦正对坐着。
一人悠然品茶,一人慢酌烈酒。
“哎哟,我的两位姑奶奶!”
程及玉一进来,便夸张地哀嚎起来。
“你们倒是悠哉,放我一人在那应付那个姓贺的!”
他关上门,一屁股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可累死我了!”
谢昭昭挑起眉,红唇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累什么累?”
“我听着你们动静可大了,又是丝竹之乐又是舞姬伴舞的,快活得很。”
“那是为了谁啊!”程及玉没好声没好气地回敬,“还损失了我一桌好菜,二壶百花酿呢!”
“好好好,酒菜都算我的。”凌曦看着两人斗嘴,唇角弯起。
她放下茶盏,轻声问:“怎么样?”
程及玉又灌了两杯茶,这才将贺明阁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
“……新婚夜暂不圆房?”
谢昭昭刚送到唇边的酒杯,倏地顿住。
“嗯。”程及玉笃定点头,“他亲口说的。”
谢昭昭缓缓放下酒杯,与凌曦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及玉看着她们打哑谜,满脸莫名:“你们知道这些做什么?”
谢昭昭重新端起酒杯:“没什么,纯好奇。”
程及玉撇嘴,不信!
掌柜来唤,他便离开了。
雅间的门再次被带上。
谢昭昭指尖勾着酒杯,也不喝,只送到鼻尖轻嗅。
酒香馥郁。
“看来,咱们这位一心攀高枝的贺大人,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惊喜’,是半点不知情。”
她眼波一转,望向凌曦,语带戏谑。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现在就去搅黄了他们的好事?”
凌曦正拈起一块桂花糕轻咬一口:“哪能呢。”
她抬眼,眸光清澈如水。
“我像是那种背后捅刀子的恶毒女子吗?”
谢昭昭闻言,假意将身子往外斜了斜,上上下下地端详她。
“唔……看着是不像。”
“什么看着不像?我本来就不是。”凌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腮帮子还鼓着。
“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何至于反击。”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谢昭昭笑着奉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凌曦咽下口中的糕点,眼神沉静如渊:“婚前闹出来,有什么意思?”
“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不过是解了婚事,桥归桥路归路。”
她顿了顿,指尖在桌上轻轻一敲:“要爆,就等他们大婚之后。”
谢昭昭的双眼,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这个好!”她脸上满是压不住的兴奋。
凌曦看着谢昭昭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淡然地点头。
“不错。”
“我猜,祁照月之所以还留着这个孩子,无非两种可能。”
凌曦伸出一根手指。
“一,皇宫大内,眼线密布,她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并不容易。”
“不如先风光大嫁,等搬进公主府,关起门来,那孩子是去是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顿了顿,眸光变得深邃。
“又或者……”
“因为某些原因,只能生下这个孩子。”
凌曦话锋一转:“可无论是哪种打算,对我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要这事爆出来,祁照月一定会一口咬死,这孩子,就是贺明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