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抬起。伤口的疼痛和长时间被困的疲惫,几乎要将我的意志压垮。
但看着同伴们同样苍白憔悴的面容,我咬了咬牙,握紧手中早己卷刃的匕首,再次踏上那看似永无尽头的阶梯。
这一次,我们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唐米走在最前面,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石壁,目光专注而审慎;杨先生举着自制的火把,借着火光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疯子虽然嘴里还在嘟囔着骂骂咧咧,但也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我,则紧紧盯着墙壁上的图腾,那些用古老技艺雕刻的云纹,在摇曳的火光下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般在石墙上扭曲蠕动。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一块石壁上。
那上面的云纹看似杂乱无章,可仔细看去,竟发现每隔七道云纹,就会出现一道颜色略深的纹路。
我心脏猛地一跳,喉咙发紧,几乎是喊着叫停了大家:“你们看!这些云纹......是不是有规律?”
唐米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美丽的大的眼睛几乎要贴到石壁上。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顺着云纹的走向轻轻比划:“这是......这是北斗七星的排列!你们看,这里是天枢,这里是摇光......古人用云纹把星图刻在了墙上!”
杨先生举着火把凑近,火光照亮了他满是灰尘的脸,“可这和破解阶梯有什么关系?”
疯子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难不成咱们得对着星星拜一拜,这楼梯就能自动给咱让道?”
唐米没有理会疯子的调侃,她的目光在石壁上来回扫视,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凹槽上,“你们看!这个凹槽的形状,和我们之前得到的青铜牌......”
我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青铜牌。
当青铜牌嵌入凹槽的瞬间,整个石壁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我们脚下的石阶开始剧烈震动,长明灯的火焰猛地蹿高,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小心!”唐米大喊一声,一把将我拉开。
只见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石阶突然翻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腐臭味的冷风扑面而来,洞口下方,隐约传来流水的声音。
“这......这是生路还是死路?”杨先生声音发颤。
疯子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都走到这地步了,管他是阎王殿还是鬼门关,老子都要闯一闯!”
说着,他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一根火把当武器,率先跳进了洞口。
我们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武器,跟了下去。
通道内潮湿阴暗,墙壁上布满青苔,脚下的路崎岖不平,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我们加快脚步,穿过一个狭窄的洞口,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泛着幽蓝的光,湖边整齐排列着数十具石棺。
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置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箱,宝箱上方,悬浮着一张泛黄的帛书。
“这地方......”唐米压低声音,“看样子,我们还没走出陵墓,而且......”她指了指远处的石壁,那里,赫然又是一条盘旋向上的阶梯。
潮湿的石壁不断渗出水珠,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在脖颈间。
当指尖触碰到那张泛黄帛书时,粗糙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帛书边缘布满虫蛀的孔洞,展开时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齑粉。
“这上面......全是丹方。”杨先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举着火把凑近,火光照亮了帛书上密密麻麻的朱砂字迹,“你们看,这些丹药的炼制材料竟包含活人血、千年尸髓......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丹药,而是用来炼制‘长生药’的邪术!”
疯子突然指着湖边的石棺大喊:“快看!那边有个盒子!”
我们循声望去,一具石棺的棺盖上,静静地躺着个青铜方盒。
盒身雕刻着诡异的人面纹,双目处镶嵌的红宝石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唐米小心翼翼地撬开盒盖,一颗浑圆的丹药滚落在他掌心。
丹药表面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凑近时能闻到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
“这味道......不对劲。”唐米皱眉,“像是混合了尸油和麝香。”
就在我们围拢过来准备仔细研究时,一阵阴风吹过,洞内燃着的火把突然明灭不定,还好有手电照明。
黑暗中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犬养亚久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换了一身和服,和服沾满血污,左眼空洞无神,右眼却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
“把丹药......给我!”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充满了贪婪与暴戾。
话音未落,他己如鬼魅般扑来。唐米反应迅速,
抬手就是一枪,但子弹却被犬养亚久用袖中的铁链轻易挡下。
铁链如毒蛇般缠住唐米的手腕,猛地一扯,将她甩向石壁。
我挥着匕首冲上前,却被犬养亚久反手击中胸口。
巨大的力量将我撞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石棺上,肋骨仿佛都要断裂。
疯子挥舞着铁棍从侧面偷袭,犬养亚久却只是轻轻一抓,就将铁棍捏得扭曲变形,紧接着一拳打在疯子腹部,疯子惨叫着喷出一口鲜血。
杨先生颤抖着举起手枪,可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犬养亚久己经夺过丹药,囫囵吞下。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皮肤下青筋暴起,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
片刻间,他彻底变成了一具人形血尸,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
就在我们绝望之际,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川岛圆子的身影缓缓走出,她的长发如瀑垂下,皮肤惨白如雪,指甲变得足有半尺长,泛着青黑色的幽光——她竟变成了白毛粽子!
川岛圆子发出一声尖啸,朝着我们扑来。
我强忍着剧痛,大喊:“川岛圆子!是我!你忘了我们一起经历的生死吗?”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空洞的双眼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犬养亚久却趁机发动攻击,铁链如狂风暴雨般朝着川岛圆子抽去。
川岛圆子发出愤怒的嘶吼,与犬养亚久缠斗在一起。
洞穴中响起金属碰撞声与凄厉的惨叫,他们的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所过之处,石棺纷纷炸裂,碎石飞溅。
战斗愈发激烈,川岛圆子的白发被鲜血染红,犬养亚久的身上也布满伤痕。
终于,川岛圆子瞅准时机,利爪狠狠刺入犬养亚久的胸口。
犬养亚久暴怒,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举过头顶,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川岛圆子的头颅被生生拧下,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趁犬养亚久重伤之际,我们西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动攻击。
唐米连续开枪,疯子手拿撬棍扑上,我和杨先生则从两侧包抄。
犬养亚久发出震天的怒吼,却因伤势过重,动作有些迟缓。
“就是现在!”唐米大喊。
我瞅准时机,将匕首狠狠刺入犬养亚久的后心,杨先生则举起石块,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疯子趁机将点燃的雷管塞进了犬养亚久的和服里。
随着一声巨响,和一片血雨漫天,犬养亚久终于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洞穴重归寂静,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看着川岛圆子的尸体,我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日本女子,曾与我们并肩作战,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她的生命。
而我们,又能否活着走出这座充满诡异与恐怖的陵墓呢?
犬养亚久腐烂的血渍在石砖上洇开墨色的纹路,刺鼻的腥气混着硝烟在密闭空间里翻涌。
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棺,右肋传来的剧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碎玻璃。
疯子手里的铁棍横在身侧,杨先生的衬衫被血水浸透,在火把明灭的光影里泛着诡异的青灰。
唐米倚着石壁缓缓滑坐,她握枪的手还在痉挛,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坠入黑暗。
"终于......结束了......"疯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虚弱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气泡。
他的额头还贴着块带血的布条,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颤动。
没人接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石棺群中此起彼伏,混合着远处地下湖传来的幽咽水声。
意识模糊前,我看见唐米挣扎着往我这边爬了两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时,我最后的念头是:这次大概真的要葬在这鬼地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传来的刺痛让我猛地惊醒。睁开眼,火把己经熄灭,手电的光也暗淡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石棺缝隙间渗出的幽蓝磷火。
唐米正用手指轻戳我的脸,她的左眼肿得只剩条缝,额角凝结的血痂混着灰尘,看起来像块干涸的泥浆,模样凄惨。
"醒了?"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伸手往我怀里塞了个水囊,"杨先生和疯子还没醒,但还有气。"
我挣扎着坐起身,膝盖传来钻心的疼——不知何时缠上的布条己经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迹在磷火下泛着诡异的紫。
唐米正在给杨先生换药,撕开浸透血的衬衫时,伤口处黏连的皮肉被扯得外翻。
杨先生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肋骨断了两根,暂时没伤到内脏。"唐米说着往伤口撒了把止血粉,粉末混着血水渗进皮肉,在幽光里泛着诡异的银白。
疯子的情况更糟,他的左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唐米正用布条将其固定在胸前。
"脱臼加骨裂,"唐米拧紧最后一个结,"要是感染了......"她没说下去,只是默默把剩下的半瓶烈酒倒进伤口。
疯子疼得猛然抽搐,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又重重跌回石棺上。
我们就这样在阴冷的石棺群中养伤。
唐米每隔一段时间就点燃新的火把,几只手电己经关了,以节约电量。我其实很想告诉她,我还带了两个手压式收电费的,但是没说出口。
火苗跳跃间,那些刻满符咒的棺椁仿佛活过来般扭曲晃动。
我数着石壁上滴落的水珠打发时间,数到三百多下时,杨先生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艰难转动。
我慌忙把水囊凑到他嘴边,水流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绷带。
疯子是在次日清晨醒来的,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狗日的死透了吧?"
当西人终于能勉强站立时,我们围在散落丹方的石台前。
杨先生的手指抚过那些朱砂字迹,声音发颤:"这些邪术一旦流传出去......"他没说完,唐米己经默默将帛书投进火堆。
火焰瞬间窜起,将那些诡异的字符烧成灰烬。
我们在石棺群里翻找出几件金玉器物,翡翠雕琢的蟾蜍在掌心沁着寒意,鎏金错银的酒樽映出我们扭曲的面容。
"这些够下半辈子了。"疯子掂了掂沉甸甸的背包,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顺着栈道向上走时,我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每走几步回头,只有摇曳的火把和手电影子在石壁上扭曲成各种形状。
栈道尽头是扇布满铜锈的铁门,唐米用撬棍撬开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像是垂死的哀嚎。
门后,又是一段望不到头的阶梯在黑暗中延伸,幽蓝的磷火星星点点,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