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人抗辩

李雪珺轻抚额角伤处,目光如刀,冷冷直视王氏,声若寒潭:“母亲当真要因我救人性命,便要如此重罚?”

王氏怒不可遏,扬手欲打。却见李雪珺脊背挺直,毫无往日柔弱之感,冷冷开口:

“小女实在不明,救人何错之有?如姨娘好歹是祖母所赐,也与父亲有儿时就相识的情份。母亲若因此事要赏小女板子,也理应先通知了父亲才是。”

王氏闻言气极,胸口气伏,眼底恨意翻涌。她岂敢让李阳明知道她差点害死如姨娘。

李阳明唯一的优点便是孝顺。

这些年,如姨娘虽然不受宠,但是李阳明曾嘱咐过多次,不可伤害婆母旧人。否则,她也不会让庄子上那些人,能有好几个活到现在。

李雪珺知自己窥破王氏心思,便只盈盈一拜:

“女儿先行回院处理额头的伤,如果父亲同意母亲赏女儿板子了,后面让春桃唤我来便是。”

言罢,不等王氏回应,便带着红梅起身离开。

行至门前,李雪珺回眸,瞧见王氏眼中迸发出的杀意。

任嬷嬷见李雪珺远去,走近王氏,神色凝重:“夫人,这二小姐,似是与往昔不同了……”

王氏眼光阴毒:“以为被赐婚,就翅膀硬了?!”

任嬷嬷忧心开口:“如若二小姐只是偶尔的意气用事,倒也罢了,老奴只怕她莫不是知晓了……”

王氏眼神越发阴鸷:

“当初纵她救于微柔,任其做妖。便是想让端木念生的这个小杂种也尝尝婚后独守空房,生不如死的滋味,不曾想,最后居然便宜了她能入定东王府。”

任嬷嬷忙开解:“夫人无须气恼,定东王不人能人道,二小姐以后日子,定会不如独守空闺。”

“日后?”王氏恨恨出声:

“嫁不嫁得进去,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任嬷嬷一惊:“夫人的意思是……?!”

王氏眼中闪过狠意:

“她将庄子上婆母的那些旧人要了去,其心可疑。如若那些人里有知道往事的,这小贱人,翅膀硬了还指不定给我惹什么祸事,定要将其阻拦。”

任嬷嬷附耳听完王氏的吩咐,心里惴惴不安,却不敢违逆,只得听令去办。

穿书而来的李雪珺,其实早已知晓王氏根本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当年李阳明年少游历,私取勤州通判之女王氏。王氏怀孕初期,李阳明才回京想禀报父母。

却因家中亏空过甚,为了得丰厚嫁妆,另取了商户独女端木念为正妻。

不多时,王氏之父升任京都吏部郎中,王氏进京寻夫。恰遇端木念临盆在即。她得知自己无端沦为妾室,悲愤而逝,留下李雪珺。

李阳明见王氏之父已为京官,便让王氏当了家。

京都众人多知此事,只是不只其中细由。

端木家本盼女儿高嫁伯爵府,却不想她命丧于此,端木老爷夫妇悲痛,生意衰败,回岭南老家,并不知端木念留女,皆以为李明珺、李月珠皆王氏所生。

此后,王氏接手端木念嫁妆,与李阳明维持伯爵府体面,但是她心里依然仇恨端木念。

对自己婆母的怨念,也是来自李老太君坚持在族谱上,把李雪珺记到了自己名下,给了李雪珺嫡女的身份并亲自教养她。

然而原主怯懦,从不知内情,只觉父母不喜自己。

李雪珺回院后红梅细心的帮她擦拭伤口,所幸伤得不深,仔细着,应不会有疤痕。

“小姐,今日太鲁莽了。怎可和夫人如此相对。”

李雪珺淡淡道:“都想要打死我了,还要随她心意么?”。

红梅不知内情,只道是母女嫌隙,仍劝她隐忍:

“夫人毕竟是您的母亲……。您今日如此违逆她,万一让您背负了不孝之名……”

李雪珺轻叹:“她若真当我是女儿,又怎会处处刁难?”。

红梅和青竹自幼便由李老太君拨给李雪珺。她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受过少委屈,不免心疼,眼眶泛红。

李雪珺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此时,青竹从屋外进来,看到李雪珺额头的伤,惊呼:“小姐,你这是怎的了?”

“无碍,你在晚些回来,可能伤口都看不到了”李雪珺笑嗔的开起玩笑。

青竹仔细瞧了瞧,见确实无大碍,才开口:

“奴婢依您吩咐,去给如姨娘药抓。送药时,看到四小姐,五小姐出如姨娘院子。三小姐似乎又受她们的气了。”

受宠的荷姨娘,生了两个女儿,便是李雪珺四妹李娇娇,五妹李盈盈。

李雪珺虽同情李子珊,却不想过多插手。她可以因救人得罪王氏,却不想卷入李府的家务纷争。

正蹙眉,尚未开口,便听门口丫鬟通传:“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李子珊一进门,立刻给李雪珺行了大礼:“多谢二姐姐替我姨娘请了大夫。”

李雪珺让红梅扶了李子珊起身坐下:“你姨娘不是还未醒,你应该守着才是。”

李子珊的神色要比上午好得多:

“二姐姐请的大夫好生历害,先前给姨娘扎了几针,貌似姨娘已安稳许多。这会,绿草正在房内帮姨娘煎药,我便想着过来谢谢二姐姐。”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方帕子:“这是前儿个,我自己绣着玩的。姐姐留着赏下人玩吧。”

是几方云萝锦的帕子。

李子珊内心有点担心李雪珺会嫌弃。

如姨娘日子不好过,一月二两的银钱并不能完整拿到手,总被克扣。自己做为庶小姐,一月也只二两。

平日母女俩就是绣些小东西,拖婆子们带出去卖了换点日需。

绣这几方帕子的云萝锦,还是年前生辰,给父亲请安时赏自己的。没舍得做整套衣裙,只是做了一件窄袖上衣,其余的想绣点东西,换点银钱。

可是,她也实在没有其他更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李雪珺深知这母女俩的处境,非但不嫌弃,反而赞道:“三妹的绣工居然如此了得,从前我竟不晓得。”

李子珊脸一红:“都是姨娘教的。”

李雪珺看一眼红梅,红梅心领神会,去匣子拿了二两银子送到李子珊手上。

李子珊连忙推辞:“姐姐,小妹不是来讨要银两的,小妹是真心来谢谢姐姐的。”

她确实是来谢李雪珺的,先前李娇娇,李盈盈跑去她院子,对她姨娘生病之事讽刺了一番,还提及李雪珺因为给她姨娘请大夫要挨大娘子板子,骂她和她姨娘都是丧门星。

她心里难过,又对李雪珺有些愧疚,所以才特意舍下姨娘,先来致谢。

李雪珺开口:

“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你姨娘病未大好,日后还需抓药,这钱你先用着,有了再还我便是。”

李子珊这才千恩万谢将钱收下,感动的热泪盈眶。

李雪珺却不想见此情景,急急催她回去照顾如姨娘。

看着李子珊瘦弱的背影,心下终是心下一软,提点了一句:“即已入穷巷,应绝处求生。一味忍让,必是死路。”

李子珊身子顿了顿,随即快步离去。

红梅把李子珊送出院门口,回来时,见李雪珺抚摸着那几方帕子。

“小姐,您终是个心软的。”红梅轻叹。

李雪珺无奈的摇摇头。无论哪个世道,人都应该靠自己好好活着,靠人,总归不长久。即便天地父母,也不如自己给的底气。

她提点一句,李子珊能不能想得开,终是她自己的命数。

然而,李雪珺自己的命数又何尝能确定呢?一时的心软,让她在毫不知情中,入了王氏的诡计。

次日,她依旧一早去给王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