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珺立于王氏院外,静候通传。
本以为又会吃个闭门羹,以往她常遭此待遇,王氏屡屡不见她。可身为女儿,她每次都得在门口站上一会儿。她的几个庶妹,也日日陪着一同站。
不料今日王氏竟让春桃笑脸相迎的把她迎进去。还让她帮忙伺候梳妆。人在屋檐下,李雪得有了台阶,自然不会执拗。
母慈女孝时,李阳明前来用早膳了。
席间,李雪珺乖觉得布菜。
李阳明见母女二人相处融洽,内心是欢愉的。
这个女儿虽性子怯懦,但命格极好,高嫁了,日后定能扶持李家门楣。
至于儿子……他暗自盘算,若自己生不出嫡子,便招个赘婿,生个孙子也好,总归要延续香火。
没错,四十好几的李阳明,早已没了建功立业的心思,一门心思只想延续香火。
两个高嫁的嫡女,自然能扶持庆阳伯爵府的门楣。
众人正开心的用膳,李子珊没等通传便跑进来请安。
王氏正要出声喝斥她。
李子珊已然下跪连忙用力的磕头,才几下,额头就红肿一片:
“珊儿谢过父亲和大娘子,姨娘已退烧了,特意让我来磕头回禀。”
李阳明有些吃惊,如姨娘病了?
王氏亦惊,心中暗恼:“谢我作甚?”
李雪珺反应极快,柔声接话:
“父亲,如姨娘昨日病了,府医告假,母亲特意吩咐我去府外请了医女来为她诊治。如今姨娘病愈,母亲也是欣慰的”
李阳明一听甚是惊喜:“夫人真是愈发贤惠了。”
王氏瞥了李雪珺一眼,嘴角含笑,心中暗恨,却不得不顺水推舟,于是故作娇羞:
“老爷惯会打趣妾身,这后宅本就是妾身份内之事,如姨娘又是跟您多年的老人,曾也是母亲身边尽过心的。妾身怎会轻视她?”
李阳明连连点头夸赞。
李雪珺适时出声:“母亲,三妹还跪着呢。”
王氏这才让李子珊起来,李子珊连连谢恩,王氏便顺嘴问了一句:“珊儿可用过早膳了?”
李子珊连忙应道:“珊儿还未用饭,正想同二姐姐一同伺候父亲和大娘子用膳。”
说罢,便跑到李阳明身边开始布菜。
一时间,王氏身边站着李雪珺,李阳明身边站着李子珊。一屋子丫头婆子,面面相觑,何时李府有如此和谐的画面了。
王氏很满心怀疑,李子珊今天这一出是李雪珺教的,可是全程见她二人没有交流,心里又不太确定。
唯有李阳明是当真欢喜:“夫人,雪珺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懂得替你分忧了。”。
王氏掩去眼底阴冷,慈爱一笑:“是啊,雪珺这孩子一向懂事。妾身想着,云嬷嬷等人不是该接回府么,不如让雪珺去接一趟吧。”
“去接几个嬷嬷婆子,还需要雪珺去么。”李阳明被李子珊伺候极为舒坦,这个女儿似乎十分清楚自己的口味,吃的极香:“直接让马夫驾车去接回来便是了。”
王氏笑着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李阳明碗中,柔声道:“
“夫君有所不知,雪珺马上就要入定东王府了,王府的中馈事务繁杂,她得学着管起来。这次去接嬷嬷们,顺便看看庄子,也好让她熟悉熟悉。”
李雪珺直觉王氏此番安排别有用心。京都贵女,学管庄务,哪有亲自去庄上的道理,自有管事,庄头进城来回话。
可李阳明却被温柔乡蒙了眼,赞许的点头,看向李雪珺:
“夫人说得是,雪珺,那你就去看看,那个庄子是你祖母当年临走的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陪嫁的。日后也是你的产业,去看看也好。”
李雪珺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点头:“女儿遵命。”
李阳明用完早膳,两位女儿行礼告辞。
他让她们也叫丫头去厨房领些小笼包回院尝尝。他自己喜欢吃,想必他的女儿也是喜欢的。
李子珊心下一喜,连忙谢过父亲。她没想到,今日不过是稍稍讨好父亲,早饭便从昨晚的隔夜粥,变成了新鲜的肉包子,心中对李雪珺的感激愈发深厚。
李阳明起身出门王氏附耳:“今晚我过来陪夫人。”
王氏虽已年近四十,却保养的很好,娇羞一笑,让李阳明想到二人年少时,心情愈发畅快,笑着出门而去。
待人都走光了。任嬷嬷伺候王氏漱口,轻声低问:“夫人,准备何时让二小姐动身。”
王氏眼中寒光一闪:“你找的人需要几日”。
任嬷嬷回道:“三五日即可”。
王氏一笑:“那就五日后一早让她去。”
复又补充一句:“还有找个机会透消息给楚府二公子,小贱人要出城的事。”
任嬷嬷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照做。
王氏眼里寒光闪烁,她没有忘记秋菊宴那天,楚亚霖在暗处盯着李雪珺的眼神,如同饿狼般贪婪。
若是楚亚霖能在城外对李雪珺做些什么,逼得她自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王氏,此刻宛如一个吃人的恶魔……她不能放过这个小贱人,不仅是因为小贱人有可能有怀疑端木念的死因,更是她怕庄子里有人会知道,李老太君为何……
思及至此,王氏握紧了双拳:“李雪珺……你逃不掉的……”
自得知自己需要去询庄子,李雪珺便隐隐泛起不安之意。
王氏已传下话来,让她五日后去,还为她拨了诸多婆子家丁听用。她便决意留红梅守家,自己则携青竹一同出门。
李雪珺等待去庄子的日子里,京都大街上,喜讯如疾风般迅速传开。定东王带着三十万大军,得胜还朝,已在京效东三十里扎营修整。不日便可进京面圣。
青竹一边帮李雪珺梳妆,一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与她听:“小姐,我们去庄子那日,正是定东王回城的日子,实是太遗憾,都没法瞧见定东军威风凛凛游街的盛况。”
李雪珺心下一动:“定东王他们要游街?”
红梅笑着开口:“往年大军得胜归来,哪有这般声势浩大。想来是圣上对定东王宠爱有加,才特意恩准他享有百姓夹道欢迎、荣耀加身的风光。”
原来他如此深受皇帝倚重。
只可惜自己那天不在京都。李雪珺对自己这个机缘巧合而来的未婚夫实是藏着几分期待的。
红梅以为李雪珺担心出远门之事,温言宽慰:“小姐,老太君的庄子离京不远,咱们那日早些启程,天黑前必能赶回。”
李雪珺也不过多解释,只是点点头。
出发那日,天色尚早,李雪珺领着青竹带十多个婆子家厅便起程了。
天微亮时,马车临进城门,突然加快速度。青竹历声询问,车夫停顿一下,回道:“此路是王军进城路线,需要加快脚程,未免戒严”。
李雪珺点点头,表示认可。才出城门,车夫恢复行车速度,不多久,突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好似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