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京城。
伏胜德没来由打了个喷嚏，背上痒痒的。
他很快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归咎于他那些不省心的同僚。
“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也是因为被贪官污吏欺负太狠，才决心揭竿而起的。咋才过了没多久，他们一个个都变了，还变得跟那些官儿越来越像了？之前分到的金银珠宝，都够他全家胡吃海喝三辈子了，还要找借口去敲诈大户，逼着人家‘自愿’献出祖宅。简直是贪婪鬼没个饱——”
伏胜德的新名字是揭竿起义时经某个算命先生提点改的，说是更旺他，更容易事成。但他并没因为改了个更文雅的名字就突然变得文雅起来，骂起人来依旧粗俗。
跟他走南闯北当镖师、因为运的货全被抢了无奈跟着他当乱军的几个兄弟劝他，可以私下向昌王打小报告，当面却最好别撕破脸。
“咱们人手少，万一闹起来不占优，昌王总要顾全大局。”
伏胜德悄悄去找吕楣，后者果然面露为难。
“那些人之前也多半是靠着欺压普通百姓才攒下的家业，又没全抢占了去，是他们主动献上，应当无碍吧？他们也就敲诈下大户，不会动平民百姓的。”
说到最后，他信心满满。
伏胜德皱眉：“大户有钱，可也是百姓啊。他们有的人也是白手起家，辛苦做小生意挣的钱。不是每个有钱人都为富不仁吧？开了这个坏头，今后恐怕一发不可收拾啊！”
吕楣对那几个最早跟随自己的核心部下（也是结义兄弟）很看重，不爱听这种恶意揣测的话。
“哎呀，胜德，你定是想太多了。他们最听我这个大哥的话，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就是。来来来，这是玄诚先生精心测算的几个良辰吉日，你觉得哪个更合适？这月底怕是不成，大盛皇帝那老不死的还留着气呢，也不知能熬多久。我觉得，下个月——”
伏胜德看出他不愿多谈，只好憋着气应付了几句，又憋着气告退。离开路上正好遇到玄诚子，没好气瞪了对方两眼。
心说，这妖道也不是好东西，整天就知道变着法子忽悠吕楣，也不知弄走了宝库里多少贵重财物，还美其名曰炼丹祈福。
哼！
玄诚子面不改色，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这姓伏的性子赤诚，是如今吕楣部下里为数不多还保有初心、没有陷入“有权就变坏”陷阱的人之一，还是主君需要暗中扶持、拉拢的对象。
被瞪就被瞪吧，又不会少块肉。
伏胜德从皇宫出来，一时间不知去哪，骑着马在街上闲逛。
到了一处，忽然听到喧嚣声，扭过头，竟见到个熟面孔，似是因为调戏卖馒头的妇女跟对方家人起了争执。
伏胜德大皱眉头，正要过去替那妇女出头，却被巡城的一小队士兵抢了先。
那士兵的头直接拉偏架：“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奶孩子，抛头露面出来做买卖，还装啥子清高？再说，你都人老珠黄了，谁还稀罕调戏你，怕不是故意碰瓷——”
说着，竟是要硬逼着那妇女当众磕头道歉。
伏胜德气得冲过去，把几个涉事者都揍了。可回过头，迎上妇女一家和其他围观百姓的目光，却没看到太多感激，只有敬畏和警惕。
他正为此感到苦恼，却忽然收到一封故人的信。
“恩？白兄弟？他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