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来找老婆

而且宋彬还有一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小心思,那就是他想更努力点,变得更加优秀,才能配得上林琴。

闲着无聊,宋雪芝就跟他八卦唠嗑:“哥,你知道吗?杨招娣要结婚了。”

“我知道。”宋彬老实点头道,“她前几天来邀请我参加她婚礼。”

“啧,她也是够不要脸的。”宋雪芝摇摇头。

宋红梅在一旁插嘴道:“估计是想要份子钱吧。她还想叫我一块去呢,在婚礼上给她当妈,我才不去。”

她语带嫌弃。

按照苏城这边的习俗,女方出嫁,女方妈妈也是要给准备嫁妆的,且要求很丰厚,不然拿不出手会被婆家嘲笑。

如果以前她们还跟杨家一起过日子,就算宋红梅是后妈也得出这个钱,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但眼下,他们都离婚各过各的了,还管昔日的继女作甚,又不是闲得慌。

宋彬也表示他不会去参加婚礼。

他跟杨招娣的关系现在很尴尬。前不久杨招娣拿着请帖来邀请他参加婚礼时,还哭着跟他表白了一番,扬言如果他愿意娶她,她必悔婚嫁他。

把当时宋彬弄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对杨招娣完全没那意思,从前就是迫于重组家庭,有一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兄妹情。

杨招娣这番话,就好像他们之前以前有点什么。

宋彬很担心这消息传出去,林琴知道。所以杨招娣能结婚,他也是松了口气。

另一边,婚礼前夕,杨招娣在自己家是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宋雪芝能嫁给部队首长,她只能嫁给机械厂的技术员?

要知道现在各个厂子都江河日下,连钢铁厂都不行了,谁知道机械厂哪天也倒闭。

那个技术员的工资一个月甚至不超过两百块,而且年纪都很大了,三十七,四舍五入今年快四十岁,二婚没孩子。

在放弃宋彬后,杨招娣不是没想找个好的。杨来顺又是给烟送酒的,托关系找了苏城这边有名的好几个媒婆,可总是没过多久,这些媒婆纷纷请辞。

杨来顺问怎么回事,那些媒婆们就是同一话径摇头来一句:“你家闺女啊,命比天高,她想要的男人,我们找不起!”

原来是杨招娣眼光高,普通男人她都看不上,就要那种“高富帅”。

可苏城条件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媒婆们的意思是,让她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其中一个跟杨来顺还有点远房亲戚关系的媒婆忍不住,道:“老杨啊,要是你之前那个女儿,是叫宋雪芝对吧?如果是她,在咱们苏城想要什么男人找不到。你女儿就算了……”

“这女儿家的长相,就决定了她嫁人的第二次命运。要怪,就怪你家……哎,女儿生的不好。”

杨来顺当时面色就变了,这人,不是在嘲笑他长得丑吗?

他们家基因有问题,所以生出长得丑的女儿。

但其实人家媒婆也没说错,只是说了大实话。

于是当天杨来顺就破防了,生怕自己女儿以后成了剩女更嫁不出去自己被嘲笑,硬逼着杨招娣去相亲,最后勉强跟这个技术员看对眼。

也是因为这个技术员虽然年纪挺大了,但人长得还算有点小帅,戴着一副眼镜,清秀白净。

杨招娣自己长得黑,就喜欢皮肤白的,所以当时一眼就看上了。

技术员呢,虽然觉得杨招娣长相是普通碍眼了点,但关了灯都一个样,再加上她还是头婚黄花大闺女,带工作嫁过来,为人勤快会干活,是个能过日子的,于是便接受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人本来还算登对,杨招娣也想嫁给他。但偏偏她在婚礼前夕,遇到宋雪芝,又被这一家人给刺激到了。

杨招娣看着镜子里穿着崭新红嫁衣的自己,那喜庆的红色却衬得她脸色更加蜡黄,眼神里没有半分新嫁娘的喜悦,只有浓浓的不甘和怨愤。

宋雪芝那张明媚张扬、穿着时髦连衣裙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被她从小踩在脚下的“拖油瓶”,现在能嫁首长,穿金戴银,风光无限?

而她杨招娣,却要嫁给一个快四十岁的二婚老男人,就为了那一个月不到两百块的工资?

“我不嫁了!”杨招娣猛地扯下头上的红花,狠狠摔在地上,“我死也不嫁那个老男人!”

她越想越觉得憋屈,一股邪火冲上脑门。

与其嫁给那个技术员过憋屈日子,一辈子被宋雪芝压着,不如……不如跑了!去深市,去特区!正好宋彬也要去那里。

听说那里遍地是机会,说不定…说不定她能有机遇,遇到一个有钱的好男人。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她心一横,趁着家里人都忙着准备明天婚礼的混乱,偷偷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攒下的几十块钱,打算从后门溜走。

她蹑手蹑脚地拉开后门的门栓,刚探出半个身子,一个黑影就堵在了门口。

“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杨招娣的弟弟杨铁柱,不知什么时候守在了后门,抱着胳膊,一脸横肉,眼神不善地盯着她和她手里的包袱。

杨招娣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我……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杨铁柱嗤笑一声,一把夺过她的包袱,“透气带包袱?我看你是想跑吧!”他嗓门大了起来,“爸!爸!你快来!我姐想逃婚!”

屋里的杨来顺闻声立刻冲了出来,本就病恹恹的脸上此刻因为愤怒和恐惧涨得通红。他一把揪住杨招娣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

“你这个赔钱货!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杨来顺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脚踹在杨招娣腿上,把她踹倒在地,“彩礼钱都收了!酒席都定了!亲戚都通知了!你现在给我跑?!你让老杨家的脸往哪搁?!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杨招娣被打懵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嫁!我不嫁那个老男人!他比宋彬差远了!我凭什么要嫁给他!”

“宋彬宋彬!你还惦记那个小白脸?!”杨来顺更怒了,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往杨招娣身上抽,“人家现在是大学生!能看得上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媒婆说得没错,你就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

杨铁柱在一旁冷眼看着,还不忘火上浇油:“爸,打重点!不打醒她,明天真跑了,咱们家就完了!那技术员能放过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就得认命!”

杨来顺打得更狠了,边打边骂:“人家技术员怎么了?年纪是大了点,可人家有技术!厂里技术骨干!一个月一百七八十块,旱涝保收!配你绰绰有余!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

“宋雪芝能嫁首长?那是她命好!你以为首长是什么好嫁的?我告诉你,当官的男人,特别是当大官的,没几个年轻的!又老又丑!脾气还大!搞不好还有暴力倾向!宋雪芝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受罪呢!她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表面风光!”

杨铁柱也赶紧帮腔:“就是就是!姐,你想开点!那技术员我见过,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老实人,以后肯定对你好!重要的是人家有本事,挣钱多!跟着他,你吃不了苦!不比那当兵的强?当兵的一年到头不着家,宋雪芝独守空房,有啥意思?”

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杨来顺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扔掉扫帚,指着趴在地上抽泣的杨招娣,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明天老老实实结婚!再敢动歪心思,我打断你的腿!想想你妈,想想你弟!你要是敢跑,我们全家都得被你拖累死!”

杨招娣被打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头发散乱,脸上红肿,听着父亲和弟弟那些歪理,尤其是说宋雪芝嫁的老首长又老又丑可能还有暴力倾向的话,心里那点不甘和攀比,竟诡异地被扭曲成一种近乎恶毒的安慰——是啊,宋雪芝表面风光,背地里指不定多惨呢!而她的技术员,虽然年纪大,但好歹白净斯文,有稳定收入,总比伺候一个又老又丑的强吧?

这种自我安慰,像一剂毒药,暂时麻痹了她。她不再反抗,只是趴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眼神空洞,认命了。

……

杨招娣在鸡飞狗跳中被押上自行车嫁人的闹剧,宋雪芝一家浑然不知,也毫不关心。

宋红梅的卤味店,在宋雪芝的全力支持下,进展神速。

巷子口老李头的杂货铺顺利盘了下来。宋雪芝亲自操刀设计,请了工人重新粉刷、简单装修。老旧的木头门框刷成了清爽的米白色,门头上挂上了崭新的招牌——“宋记绝味卤味”。招牌是她特意找人写的,字体端正又带着点圆润,看着就亲切。

店里靠墙打了一排明亮干净的玻璃展示柜,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卤好的各种美味:色泽油亮的卤猪蹄、酱香浓郁的卤牛肉、软糯入味的卤豆干、香气扑鼻的卤鸡爪、还有整只的卤鸡卤鸭……旁边是收银台,宋红梅特意买了个小算盘放在上面,显得很专业。

门口还支了个小摊,方便路过的人买点零嘴带走。这也是宋红梅的想法。咱租了店面,总要榨干它的最后一分价值。

不然这店租这么贵,她心疼。

宋雪芝把空间里那口宝贝老卤锅郑重地交给了母亲:“妈,这锅卤汁是底子,您每天按我教的法子添料、加水、保养,味道只会越来越好。记住,一定要用干净的水。”

她暗示着灵泉水的重要性,但宋红梅只当是女儿强调卫生,连连点头。

开张前几天,宋红梅就按照宋雪芝教的法子开始试卤。当那浓郁醇厚、勾魂摄魄的卤香味第一次飘出小店,弥漫在整个巷口时,瞬间就吸引了无数邻居。

“红梅嫂子,你这卤的啥呀?太香了!隔着几条街都闻见了!”

“这味道……绝了!比国营饭店的熟食档还香!”

“啥时候开卖啊?我先预定二斤猪耳朵!”

开张那天,鞭炮一响,“宋记卤味”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宋红梅穿着干净的围裙,戴着袖套,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

宋雪芝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收钱、打包。母女俩配合默契,生意火爆得超出想象。

卤好的东西几乎是一扫而空,宋红梅忙得脚不沾地,却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光彩和成就感。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这可跟之前在厂里打工不一样。

自己当老板,干活儿都有劲多了。

宋雪芝看着母亲忙碌而充实的样子,心里也特别高兴。她想着等店完全步入正轨,自己也能放心回军区了。

开店琐事繁多,招聘帮手、调整口味、研究新品、计算成本……宋雪芝每天和母亲泡在店里,忙得团团转,连给厉承渊打电话的时间都大大压缩了,有时候没说两句就匆匆挂断,经常是晚上回家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又去店里忙活。

这天下午,店里来了几个应聘帮工的大婶,宋雪芝正在柜台后面,一边翻看着她们的简单信息,一边和她们聊着,了解她们的情况。

宋红梅则在后面的小操作间忙着处理新到的食材。

“张大婶,您以前在食堂做过?那手脚应该挺麻利的……”

“李阿姨,您家离这边近,这挺好……”

“陈姐,您……”

宋雪芝正说着,店门口的光线忽然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

她以为是新来的客人,头也没抬,习惯性地扬起职业微笑,清脆地说:“欢迎光临宋记卤味!您看看要点什么?我们家的卤猪蹄和牛肉今天特别新鲜……”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当她抬起头,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逆光站着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身姿如松,肩章在透过门框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他似乎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灼热温度地凝视着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找到归途。

是厉承渊!

宋雪芝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柜台上,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个熟悉又思念的身影,心跳在刹那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

“承……承渊?”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你……你怎么来了?”

厉承渊迈开长腿,几步就跨进了小小的卤味店。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点硝烟气息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店里的卤香。他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店内整洁的布置、琳琅满目的卤味,最后又落回宋雪芝那张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此刻写满惊愕和喜悦的俏脸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笑意,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小小的店铺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浓浓的思念:

“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