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敲打竹叶的声响,与记忆中的银铃声重叠。他恍惚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跪在青石阶上,师尊月白广袖拂过眼前,发间银铃随步伐轻响。
"跪满三个时辰。"梦夕长将木剑丢在他面前,"谁许你私自改动惊鸿剑法?"
小昭然盯着青石缝里的蚂蚁,看它们扛着碎屑绕过自己膝头。首到暮色染红练剑坪,师尊绣着青竹纹的裙裾才再次映入眼帘。_优\品~晓·说+蛧? `首,发¢
"错在何处?"
"不该...不该在第七式接燕返。"他仰头咽下喉间腥甜,"但那样更好看......"
梦夕长突然笑出声。那是楚昭然第一次见师尊笑,唇角梨涡盛着晚霞,惊得枝头栖鸟都扑棱棱飞起。
"确实好看。"她并指抹去小徒儿嘴角血迹,"但剑是杀器,不是舞器。"
后来那招被收录进惊鸿剑谱,名曰"照影"。而今楚昭然挽剑时,总错觉身后该有银铃轻响。
雨势渐急,惊鸿剑突然发出悲鸣。楚昭然握剑的手猛地收紧,三百年前的雨夜随剑意灌入识海——
"师尊!"他跪在血泊里嘶吼,"求您醒醒......"
梦夕长倚着半截断剑,心口魔纹己蔓延至脖颈。~8*6-z^w^w^.`c*o`m*她最爱的月白道袍浸透血污,发间银铃碎作齑粉,却还在笑:"昭然做得很好......这一剑比"照影"还漂亮......"
那是楚昭然独创的第一式剑招,名曰"断情"。
记忆在此处总是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抱着渐冷的尸身跪了三天三夜,首到各峰长老强行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梦夕长最后化作漫天青羽,唯有一截系着银铃的发带落在他掌心。
"啪嗒。"
案上酒盏被碰翻,梨花白的香气弥漫开来。楚昭然怔怔望着酒液在《惊鸿剑谱》上晕开,墨迹洇出诡异的纹路——那分明是魔尊陨落时,天心莲绽放的轨迹。
他突然疯了似的翻找暗格,三百年来不敢触碰的玉匣里,染血的发带仍缠绕着半块玉佩。当指尖触及那个"曦"字时,窗外惊雷劈亮夜空。
雷光中,铜镜映出他猩红的眼。三百年前种下的心魔种在经脉中疯长,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清晰——
梦夕长入魔那夜,也是这样雷雨交加。她将惊鸿剑刺入自己心口,眼尾泪痣被血染得妖冶:"好徒儿,来给师尊解脱。"
楚昭然至今记得剑锋破开血肉的触感,比幼时她手把手教剑时更灼人。魔气消散的瞬间,他看见师尊瞳孔映出自己扭曲的脸,与三百年前被自己斩杀的魔尊如出一辙。
雨幕中传来细微铃音。楚昭然握剑冲出房门,却见林曦提着灯笼立在药田,颈间阴阳鱼印记泛着幽光。她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锁阳佩时,发梢冰晶折射出诡异红芒。
"师......"
惊鸿剑脱手坠地。楚昭然看着少女茫然回首,眼尾朱砂痣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三百年来镇压心魔的禁制轰然破碎,他终于看清真相——
那日消散的青羽中,有片染血的落在天心莲上。
而此刻林曦锁骨下的阴阳鱼,正与莲心魔纹严丝合缝。